霜秋略微窘迫,“奴婢以前做过错事,是姑娘既往不咎,才、才……”
傅氏摆手,“往事就别说了,单你能在窈儿落魄时救她性命,便比其他人好。”
霜秋揪紧抹布,“其实那晚,陆侯爷找到奴婢的院子里,奴婢瞧他失魂落魄,以前在府里,陆侯爷都是极清高的,就那次他像、像丢了极贵重的宝贝似的,奴婢还是头次见他这样。”
傅氏失笑,“这话可别再提了,窈儿如今恨着他呢,你要是说他的好,回头给你赶出去。”
霜秋吐吐舌头,麻利的抹好桌子,自觉下去。
傅氏也在花厅没待多久,悄悄去正屋,挑了布帘没进门,只看着余晚媱抱着岁岁在发呆,是真伤心了,秀烟哭的打嗝,主仆二人都没话,傅氏便放下布帘,让他们安静一会儿吧,这个时候进去,劝也劝不好。
——
这么过了几日,赶上腊八节,英国公府摆了家宴,还是在碎玉苑,只家中几人围坐一桌,底下的丫鬟拿来戏本让傅氏点戏。
傅氏点了一出《牡丹亭》,丫鬟便下去知会了伶人们。
《牡丹亭》是京里戏班子必要唱的曲子,许多显贵人家都爱听,不一会儿功夫,那戏台上便开唱了。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1……”
傅氏冲余晚媱笑道,“还得是南边儿的曲子好听,就是京里伶人唱的总不对味,要是上回没放江都那批伶人走就好了。”
余晚媱舀了碗鱼汤给她,“您可能不知道,江都百香园最不爱唱的便是《牡丹亭》。”
“还有戏班子不爱唱《牡丹亭》?这可是最能赚钱的绝活儿,”傅氏惊讶道。
余晚媱抬眸对她浅笑,“我以前在江都也常在百香园听戏,他们园里的名角儿韩云生同我说的上话,有回我问过他,他嫌这唱词太拗口,跟他搭戏的又多是男旦,打趣说,看着男旦的脸唱不下去。”
她那时跟韩云生玩熟了,韩云生还邀她帮着搭了几回戏,只她毕竟不是这一行的,唱的没多好,还把他也带偏了。
想想那些年在江都过的日子,竟仿佛还像在昨日,可是她已回不去了。
傅氏被逗笑,“倒是个有趣儿的。”
那台上已快唱到末尾,上来两个丫鬟打扮的伶人,跟在小姐后头,一出口便是海盐腔。
傅氏咦的一声,“稀奇了,这戏班子里还有会海盐腔的。”
余晚媱也觉得奇,且听着这唱法也像是百香园里的伶人。
坐在傅氏下首的顾明渊道,“这两人是大人送来的,借我在府里唱一天,明儿还得还回去。”
座上原本其乐融融,陡听到陆恒,傅氏狠瞪他一下,再望向余晚媱,她倒是一派平静,吃吃喝喝,还对傅氏道,“母亲,待会儿把他们叫过来给我瞧瞧。”
傅氏说好,又给她夹菜,“多吃些,今儿的菜都是紧着你的口味做的。”
她夹什么余晚媱吃什么,看着甚是乖巧,她便咽下嘴里的话,没再说了。
台上的戏唱完了,丫鬟领着两个小伶人近前,他们脸上还化着戏妆,余晚媱瞧了半天,才勉强认出,这是韩云生新收的两个徒弟,叫的云梦、香檀。
余晚媱给了两人赏钱,他们谢恩后,便被人带下去了。
几人也都吃饱喝足,各自散去,座上只剩顾淮山跟傅氏,顾淮山摁着脑门,“平昌侯府的帖子都送来了,你还想瞒着窈儿到什么时候?”
傅氏瞪他,“就说你这个当父亲的不尽心,她养父养兄都出事了,总得让她缓缓。”
顾淮山起身道,“人平昌侯府那是真心实意想求娶窈儿,耽搁太久会叫人以为我们不愿。”
傅氏忖度着,“这年前是不能了,窈儿的性子看似柔和,其实最倔,我若真提了这事儿,她不定愿意,若平昌侯府真有意,不如先让他们俩见上一面,要是能看对眼,就不用我们几个老的撮合了。”
顾淮山一拍掌,“这个好。”
傅氏盘算着,“太早不好,窈儿还没放下心结,太晚也不好,子垣也要娶媳妇,不能被我们家拖住了,不如就定在上巳节那天,到时候我带着窈儿去京郊赏花,跟他们偶遇上,也不显得刻意。”
顾淮山给她竖个大拇指,施施然出府去平昌侯府传话了。
——
韩云生住的下房偏僻,是傅音旭专门安置的,好让余晚媱能放心派人来探望,也不易被人瞅见。
霜秋照着余晚媱的吩咐,进了下房,见韩云生在上药,便连忙过来帮忙,“韩公子,我们姑娘叫我来告诉您一声,您的那两个徒弟云梦、香檀在咱们府里,您要不要过去瞧一眼,等会儿就要被送回陆家了。”
韩云生坐起来,“他们怎么会来京里?快带我去看看。”
霜秋忙带他出下房,两人绕到碎玉苑的角房,正听那两个孩子在说话。
“师兄师姐都跑了,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事。”
“师傅那般厉害,肯定不会有事,就是咱们惨了,陆大人凶狠歹毒,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刚刚你是没瞧见,那小公爷看咱俩的眼神瘆人,莫不是有什么癖好吧?”
“这小公爷倒没什么,只咱们这回被陆大人接回去,过两日还得去永定侯府献艺,我听说那刘章刘三爷是个生冷不忌的浑头,陆大人把咱们往他们府上送,咱们还有活头吗?”
说着两人便哭了起来。
韩云生猛地心一跳,刘章的诨名整个燕京城都知晓,先前还在沈家跟小厮闹出丑事,陆恒把他们往永定侯府送,定是想借他们跟刘家攀交情,现今陆恒跟陈家、王家结怨,也少来英国公府,这俩孩子送来英国公府他们没领情,就摆明了陆恒跟英国公府也疏远了,这京中本就是权贵盘根错节,陆恒不可能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有人来了,韩公子咱们从这边走,”霜秋拽着他进了旁边的夹道,探头张望,即见两个陆家的仆从过来,从角房里把人拉出来,极其粗暴的推赶着他们离开。
韩云生目视着他们走远,心尖躁动难安,他得出英国公府,把他们救出来。
这天深夜,在英国公府的角门处,有一黑影趁守门婆子打瞌睡,偷偷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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