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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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见底,眉毛耸耸,露出一副都是男人,都懂的表情来。

陆恒半分眼神都欠奉,“你们找本官?”

陈肃一讪,其余人的脸上也都各有异色。

“希望各位大人尽快催那些盐商捐输,沧州没功夫等,”陆恒一口截断他的话。

陈肃眼底闪过厉色,垮着脸还想哭诉拿不出。

陆恒已经越过他,兀自进了署衙后院,那帮官员不敢入内,只得各自散走。

这里比不得燕京城,陆恒住的居室较简陋,外头仅有三两个小厮候着,他拉开隔扇门进了内室,轻轻将人放到软木梨花榻上,伸手拿开披风,她蔫头耷脑的,眼睛有些肿,红通通的可怜,人还陷在先前的浑噩中,可能受惊过度,一时难以从当中抽离出来。

陆恒拉过薄毯给她盖了点,放轻步子走出内室,片晌再回来手里捧着一盆热水放到杌子上,拧干帕子,试着擦她脸上的泪痕,没见她再反抗,她这时乖的过分,也不是乖,这十几日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关在那个箱子里,比幽闭的密室更让人窒息,大理寺的诏狱内,有些嘴硬的犯人不招供,就会被狱卒塞进审训室,不给吃不给喝,审训室内没有窗户,一扇小门关上,黑黢黢一片,犯人在里面呆上几日就会不打自招。

她胆子不大,再倔犟也抵不过这样的酷刑。

韩云生是真没想过她的处境。

陆恒擦干净她的脸,又将她的手腕、脚踝处的伤口上的脏污擦掉,她穿的那条襦裙又脏又破,他蹲在榻边问道,“能起来自己洗浴么?”

余晚媱便像惊了下,慌乱动起来,但她实在没劲,手脚又伤的太厉害,软趴趴的直不起身。

陆恒只犹豫了片刻,抬手抱她起来,绕过内室进了小间,小厮们早送了热水进来,四周的窗户都合上,木盆中的热水冒着气,他一手揽着她,一手解她颈下的纽扣,她就在这时合住眸,两行泪流出。

陆恒手滞住,忽的将纽扣系了回去,手掌抹掉她的眼泪,轻声道一句,“我不碰你。”

小间摆着一张竹席,他放她躺到竹席上,转身出去。

余晚媱半睁着眼,依稀看清他走的极快,未过须臾,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蹑手蹑脚过来给她解衣裳,然后扶抱她起来,这妇人力气很大,手也粗粝,看得出来是做粗活的,放她进水里后,给她洗澡搓背,干起活来没一点怠慢,话都不说一句,直到给换上一件衣袍,妥妥当当了才道,“夫人委屈了些,这满衙门只我一个女人,我又是个浆洗衣物的,您细皮嫩肉,可别嫌我侍奉的不舒服。”

沐浴过后,余晚媱昏的更厉害,妇人手摸到她额头,哎呦一声,“不得了,还烧着呢。”

余晚媱只模模糊糊听见她朝外见了声大人,外头急躁的跑进来一人,她已没精力再看清对方是谁,眼一闭晕了。

陆恒自妇人手里抱过余晚媱,转身出去小间,跟那妇人道,“劳烦让外头小厮请个大夫来。”

妇人哎一声忙出去叫人。

大夫来的及时,给她看了脉,开好药,陆恒才勉强放心。

他奔波了一晚上,也疲倦不堪,等着药熬好送来,就这么靠着椅子睡过去。

余晚媱睡得不踏实,一会儿醒一会儿又睡去,醒着时眼睛睁开见陆恒垂着脸坐在椅子上,他自来金贵,最重体面,这会儿下巴上冒出胡茬,袖子和衣摆上都是泥,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这样不顾及颜面的陆恒,真叫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室外小厮捧着药喊道,“大人,药熬好了,奴才给您送进来?”

陆恒醒了点,手指揉着太阳穴,面容有些许惺忪,转头望向榻,她突的闭眼,没让他发现自己是醒的。

陆恒站起身,拉开一点门,“给我吧。”

小厮不敢违逆他,递上药碗后,告诉他,“大人,将才陈大人临走时让奴才跟您说一声,今晚许总商在金阙楼设宴招待您,问您有没有空过去。”

“没空,”陆恒关上门,将药碗放到桌上,抬起衣袖嗅了嗅,皱着眉再回头看一眼余晚媱,她还睡着,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

他索性进小间去清洗。

再出来已焕然一新,榻上人还没醒,但药快凉了,他慢步到榻前,探手过她腰下,想抱人到怀里喂药,她忽的张开眸,眼底有戒备,陆恒的喉结上下动了下,撤开手道,“喝药了。”

余晚媱的睫毛抖了抖,想说自己喝,但她手脚无力,估计碗都端不了。

陆恒竖起枕头,托着她的后背让她靠好,接着端来药喂她,两人都没说话,余晚媱一直垂着眸,他喂她喝,在她的记忆里,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他断不会去做的,如今给她喂药,真让她一时五味陈杂。

陆恒喂完药,没有立刻挪身,只道,“想睡觉还是想用膳。”

她被他救了,欠了他的情,还有什么可怨恨的,她至少要跟他说声多谢。

可这声谢她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陆恒想了想道,“韩云生是想逼我帮他救他的徒弟,才把你牵连进来,很抱歉。”

余晚媱不知怎的心口一酸,偏过脸低声道,“不怪你。”

这种事,怪不到他一个人头上,如果她早点看清韩云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陆恒盯着她的侧脸,她还在难过,难过什么,他是知道的,“我可以把他抓回来。”

余晚媱轻摇着头,“让他走。”

从前觉得韩云生是个仗义的人,他们认识这么几年,百香园陆陆续续收了不少孤儿,韩云生保他们衣食无忧,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她不能原谅他做的恶事,但也无法否认他做过的善事,她确实有点烂好心,抓他回来,意味着他的那些徒弟又将会无家可归,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永远躲在暗处,只要他再也不出现在人前。

她就当这个人死了。

陆恒嗯着声,探手想抚她额头,她本能躲开。

陆恒僵了僵身,手收回去,“我住在署衙里,临时没下人来,你先暂且忍一忍,我回头让他们拨两个丫鬟来。”

“不用了,”余晚媱打断他,她知道他来这里是奉命催款的,沧州更重要,她没那么娇气,等伤好了就能自己照顾自己。

陆恒抿唇,转步到门口,嘱咐小厮,“让厨房做些粥,配两个小菜。”

余晚媱抬眸看着他,他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傲气是真的没了,跟她说话也是平易近人,纵然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理会他,可也没法一直冷着脸对他。

陆恒交代完,又转回内室,见她看着自己,神情一愣,随即跟她笑了笑,“眼下你只能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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