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规规矩矩收回手, 躺下来不再动,防止让她不适。
余晚媱悄悄的躺回去,胸口的心跳非常快,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
岁岁玩累了,终于安静下来, 她的小兔子被陆恒拿走放到床边的杌子上,给岁岁掖好褥子, 也闭眼睡去。
这是他难得睡好的一夜, 几乎一合眼就进到梦里。
余晚媱这时才敢侧头, 眼眸定在他面上, 他清瘦了些,长眉浓黑,眼闭上已不见其中点漆眸,长睫覆在眼下, 侧着脸时,鼻梁挺直, 薄唇抿成线,睡着后比醒着时要更温柔。
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他是个很好相处的男人,其实真正跟他同处一室才知道,他比谁都难伺候,可这么难伺候的人也变了,变成了会在乎她感受, 会说一些让她脸红的话。
她忽然往后退了退,身后是墙, 她退无可退。
她这摇摆不定的心被迫冷静下来, 木愣愣须臾, 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一夜睡得香,醒来时竟才反应过来没做梦,先前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小院里,时常夜里会梦到鬼或者陆恒、岁岁他们爷俩,梦醒后不是怕便是难过。
真有种往昔如梦的迷惘。
她躺了会,不见陆恒他们醒,心想着外边天大亮,乡里人起的早,天不亮就会起来生火做饭,还有一堆杂务活等着料理,醒来就得忙,一直忙到晚上闭眼才算舒坦。
余晚媱悄悄起身,把岁岁抱到床里,抬腿朝外跨过陆恒。
这动静很小,但陆恒还是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了,手无意识伸来按住她,她一个不稳直接坐到他身上。
余晚媱面色涨红,手撑着他胸口,腰被他扣紧,晨起的躁动不安她全然感触到,难堪并着羞耻。
她还忘了挣。
一直到陆恒彻底没了睡意,慌忙松手,道了声抱歉。
余晚媱小步下床,穿好外裳闷声不吭出去。
陆恒抬手摁住头,真是疯了。
他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跟着起来,探头在窗户边看,她脸上倒没气愤,只低着头在喂小鸡,动作娴熟。
陆恒稍稍心平,又不免噙着笑,笑完敛住走出去,两个人各自忙活互不干扰。
岁岁倒是睡到太阳晒屁股,又缠着陆恒和余晚媱,她一个孩子精力极旺盛,一整个早上全陪着她玩闹,余晚媱手头杂活全没法做,直过了午时用过膳食,才又困顿,非要陆恒和余晚媱陪着睡觉。
余晚媱看着小家伙睡着,把目光投向陆恒,陆恒也眯着眼,她轻轻把岁岁从身上挪开,刚一动,陆恒便睁眼望向她。
两人一时缄默。
余晚媱踮着脚尖小心避过他的身体下床,细细瘦瘦的身子站稳后,她终究没忍住,微一侧脸扫到他,结果正被他一眼盯住,她便立刻收回眼,有种被揪住尾巴的窘迫,她立时匆匆出门,进了自己屋子。
陆恒心尖生出微妙,忙不迭起身追着她出来,可她屋子的门掩上了,他不好推开,转到窗边就见她坐在纺机前织布,半侧着背,只余白腻下颌可见,他又折回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纺机一停,良晌不见她回声。
陆恒没退缩,推开门踏进来,她还维持着侧身的姿势,搭在纺机上的手被纱线梭出一道道痕,白里惨红,着实看的不忍,陆恒叹了口气,蹲身到她面前,伸手去握那只手,她来不及躲,被他握在手心里。
他的手滚烫。
她垂着眸挣了下,没挣开,只听他说,“陈肃已伏法,这次回京,我会同圣人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他想用侦破陈家的案子这份功来换取她堂堂正正回京。
余晚媱察觉到他的意图,再也稳不住冷淡,道,“这是欺君之罪,他若龙颜大怒……”
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信我一回,”陆恒正色道。
余晚媱怔怔的和他对视,他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他想让她毫无负担的出现在人前。
他为了她敢豁出去。
她轻眨了下眼,忽而俯身衔住他的嘴唇,在他发愣时,她慢慢攀到他肩头将他抱紧。
陆恒胸口颤出了心疼,张手将她抱到腿上,托着她的下颌与她亲吻,在无数个没她的夜里,他连做梦,都想着能将她揽入怀抱,给她倚仗,让她再也不会怯惧。
纺机被推的一歪,纺到一半的布掉到地上,混着纱线乱做一团。
屋内升腾起热,她被他抱上木床,在她目眩时,她抱住他的头按在心上,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低咽着仰起细颈,蜷缩进他的怀抱里。
日头偏西,有人敲起了院门。
陆恒开门出来,衣冠整齐,神情怡然慵懒,他打开院门,外头的侍卫抱拳递信,“大人,宝应这边不曾有地方官出格的事,江都那头副都御史传信来,请您不日归京。”
陆恒拆开信件看了看,确实是副都御史的笔迹,他在宝应呆了大半个月,时间是久了些,还是早早回京,把事情处理好。
他突然定住,暂时不能带她和岁岁回去,这里加派人手看守,是安全的,回京却不然,若圣人盛怒,想连同她一起治罪,到时就真的连累她了。
陆恒叮嘱侍卫,“让他们打起精神在此处看顾,白天黑夜轮班,切不可让她们母女遭人欺辱。”
侍卫拱手应是。
陆恒略颔首,转头回院,进屋后见余晚媱从床上坐起来,她眼眸如水,面有疲态,仰起脸看他,欲言又止。
“我得先回京,你等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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