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这个,庞诺儿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烦闷,她随父亲去了御书房,好不容易见到了天子,可天子只顾着与她父亲聊大事,压根没朝她投过来一眼。
“姑母,陛下心里是不是有人啊?”
太后哼笑一声,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他要是心里有人,能二十好几还孤枕入眠?”
平心而论,太后想让自家侄女占据后位,但后宫不是只有一个皇后,她不排斥别的女子入宫,更不排斥名正言顺的妃嫔给皇室开枝散叶,但前提是,不能危及庞家女子在后宫的地位。
“陛下善于洞察人心,你别想着用歪门邪道去吸引他的注意,要记住,正宫娘娘是妻,为妻者,要贤良大度,这样才能得到帝王的尊重。帝王的宠爱都是一时的,尊重才能让你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
“可陛下那边不是有个叫殊丽的宫人么,他们之间......”
“那就是个侍候人的婢子,焉能与你相比?”
庞诺儿瘪嘴,窝进太后怀里,“听说那个殊丽生得极美,都勾了三表哥的魂儿了,陛下也是男子,是男子就有劣根性,怎会不喜欢美..色呢。我爹那么大年纪了,还想着纳妾呢。”
“喜欢归喜欢,可陛下素来冷静,不会将婢子纳入后宫,惹人非议的。”
“侄儿明白了。”
话虽如此,可庞诺儿毕竟年轻气盛,会把宠爱看得比尊重重要,故而,在离开慈宁宫时,她没有听从太后的忠告,而是带人绕道去了尚衣监,想要瞧瞧那个没有姓氏的狐媚子到底是何绝色,会把男人们迷得晕头转向。
时至未时,日光照得人发懒,木桃倚在凭几上,一边弄着锁绣,一边打着哈欠。
突然,她听见屋外传来声响,一名锦衣绣服的女子踢倒院子里的染桶,使得大绿的颜料洒了一地。
有小太监上前理论,被女子身旁的老宫人呵斥道:“大胆奴才,也不问问这位贵人是谁,就敢放肆?!”
木桃瞪大眼,那女子踢倒了他们的染桶,还不准他们问责了?什么人啊,这么蛮不讲理?
“姑姑。”木桃跑去与正殿连同的耳房,急切地道,“有人来找茬。”
殊丽正在小憩,闻言缓缓坐起身,一边整理鬓发一边问道:“可知对方的身份?”
再大的权贵,也不敢轻易在内廷闹事,天子是不会纵容任何人有损皇家威仪的。
但此刻有人来到尚衣监找茬,就说明来头不小。
木桃拉着殊丽走到窗前,指着打人的老宫人,“她好像是慈宁宫的扫地婆子。”
殊丽略一转眸,视线落在那个锦衣身影上,挑起了眉梢,“这人你们惹不起,去看住绣女们,叫她们闭紧嘴巴,不可将今日之事传出去。”
言罢,微扭杨柳腰,朝院中的一老一少走去,心里有了几分揣测,这丫头是私自过来的,太后并不知情。
走到他们面前,殊丽淡笑道:“深宫偌大,萦回曲折,两位是不是迷路了?”
庞诺儿转身看过去,碧空如洗,日光绚烂,那女子笑意盈盈,眼角眉梢藏着秀气,如春风沂水中一弯月影,让一切都静了下来。
庞诺儿再觉得脸生也猜出了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要见的人,“你就是殊丽。”
殊丽面上露出疑惑,假装未识出对方的身份,“贵人认识奴婢?”
庞诺儿冷笑,难怪三表哥会深陷,这女子天生就是勾人的狐狸皮、美人骨,却又浑然天成不显矫作。
一旁的老宫人见到殊丽,稍稍挫了些锐气,毕竟殊丽有内廷品阶在身,又是御前红人,自己就算想要巴结庞诺儿,也不敢当着殊丽的面出言不逊,“殊丽姑姑,这位贵人是太后的......”
“且慢。”殊丽打断她的话,笑意不减,“不管这位贵人是谁,都要依着内廷的规矩行事,敢乱闯者,一律按刺客视之,侍卫可先斩后奏。看您的年纪,合该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还不懂规矩?”
老宫人口噎,没有反驳的余地。
庞诺儿不可置信地看向殊丽,总感觉殊丽在无形地施压,叫她知难而退。
“你威胁我?”
殊丽笑了,“奴婢怎敢威胁贵人,只是在提醒贵人,莫要触犯规矩,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言尽于此,她转身,眸光渐冷,“奴婢不认识贵人,日后见着面也不会记得今日事,贵人趁着没有多少人瞧见,快些离开吧。”
庞诺儿气不过,她一个簪缨世家的小姐怎地就被一个婢女扫了颜面,传出去岂不叫宫人们笑掉大牙,日后她若入宫,也会减损威严的!
心里想着,她欲要上前,却被老宫人拽住手臂。
“姑娘,殊丽姑姑说得在理儿,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回去吧。”
庞诺儿甩开老宫人的手,“我非要教训她呢?”
老宫人赶紧拦下,“姑娘莫不是要给太后找麻烦?再者,若是惹怒圣上,恐太后都保不了您!”
庞诺儿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是谁的人啊,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那婢子还没拿出天子做挡箭牌呢,自己的人就先搬出了天子,弱了气势!
可话到这个份儿上,再不给自己台阶下就真的没有台阶了,她过来本就是想瞧瞧殊丽的模样,既然达到了目的,也不算白走一遭。
鼻端溢出轻哼,她提着裙子走向石门,重重睨了殊丽一眼。身后的婆子朝殊丽哈哈腰,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殊丽斜睨一眼地面,叫小太监收拾干净,转身走进耳房。
门一阖上,她闭了闭眼,敛去了隐藏的愠意,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娇蛮小姐,还不值得她与之玉石俱焚。
“小桃儿。”
木桃跑过来,见殊丽没事人似的躺回老爷椅,稍稍舒口气,“没事了?”
“嗯。”殊丽侧身枕着手臂,闭眼交代道,“今日之事,绝不可泄露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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