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一片阴翳,而后重重闭了闭,说:“今夜安和宫起火定不是偶然。”
霍显来的路上便想过这事了,因为安和宫起火,附近的锦衣卫和才赶去救火,九重门的守卫才撤走了大半,这时便是刺客行动的最好时机了。
而且来人行事大胆,似是有今夜一闯便抽身离开,再不出现的意思。
所以来人的目的达到了吗?
若说霍显是赵庸放在宫外的一条狗,那么胜喜便是他养在宫内的一条狗。
狗仗人势,做的都是恶事。
但胜喜能力到底只在禁中,还能翻出天去?
必定是冲着赵庸来的无疑了,赵庸既还活着,此人定会再来。
霍显道:“此事锦衣卫定着力查办,义父,我要将胜喜的尸身带回去验验。”
赵庸挥手,示意他自便,说:“他跟了我也许多年了,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完事之后将他好好葬了。”
霍显朝他拱手:“是。”
时至夜半,整座皇城一片漆黑,霍显踏出宫门时天上又飘起雪花,他扶着腰间的大刀,黑靴踩在雪水上,接过缇骑送上来的缰绳,却是没立即上马,牵着轻风慢慢踱了几步,像是在思忖什么。
篱阳紧随其后,仍在懊恼:“怪属下大意,若是能仔细留心一些,在九重门多留些人手,就不会——”
“篱阳。”霍显打断他,说:“姬崇望那个长女……对,姬玉瑶,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
篱阳愣了愣,迟疑道:“姬大小姐,属下与她少有接触,仅有的几面,觉得她与南月所说相差无几,性子柔和温婉,安分不惹事儿,主上当初不正因此才选了她么?”
霍显近乎呢喃地淡淡道了句“是么”,停顿片刻,他道:“你去查查,我要她近年来所有的消息,包括行踪,事无巨细。”
篱阳更不懂了,他道:“主子,这些南月他不是查过?”
“南月?”霍显扯了扯唇嘲讽道:“没长心眼。”
她进宫两回,回回都能遇到事儿,一回惜妃落了水,一回惜妃宫里走了火。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若是有,那这姬玉瑶恐怕是真的天生倒霉命,难怪姬家个个远着她。
可他霍显,最不信命这种东西了。
-
霍宅主院。
红霜抱着一个小匣子,那本是今夜脱身要带走的一些随身物件,她此时犹豫不决,看着那坐在妆台前脸色晦暗难明的人,问:“小姐,那咱们还走么?”
姬玉落眉心微蹙,很慢地吐息。
她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实则并不擅长等待,否则三年前不会险些将命丢在云阳大牢,后来谢宿白常让她养心,他要教她煮茶品茶,姬玉落不肯学,她耐不住性子,谢宿白便退一步,只要她看着他煮茶。
常常一个时辰就那样过去了。
他说并非事事都可横冲直撞,没有直径时要学会迂回,要忍,要等。
可她到底是没学到精髓,她的耐心已经在这些日子里日复一日伪装另一个人的过程中消耗殆尽了。
本以为今夜过去便大仇得报,离府的行装都准备妥当了,可没想还是失了手。
思及此,姬玉落回想起那间并不算大的值房内室。
她没有看错,赵庸若是真的进去了的话,最后却没了人影,多半是室内设有密道。
而他竟敢在宫里私设密道。
只是不知那密道是通往何处的。
这疑惑只在姬玉落脑中闪过一瞬,便又消歇下去。
管他密道通往哪里,她并不关心,她只想要赵庸的命。
姬玉落微抬起头,道:“不走,给朝露传信,让她不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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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显没回府邸,他就宿在镇抚司的值房里。
翌日天微亮,仵作来禀了胜喜的死因:“大人,下官验过尸体,胜喜公公浑身有多处淤青,应当是挣扎时撞击导致的,死前呛过水,但要了他命的还是侧颈那处扎伤,看伤口呈态应是由下段尖锐上段平滑的利器所伤。”
霍显整夜未眠,单手撑桌支着脑袋,撩开眼帘道:“比如哪种利器?”
仵作面露难色:“额——”
霍显收回手摁着案上的卷宗,整个人往后靠,说:“钗环发簪?”
仵作眼里猛地一亮,他就觉此物隐隐有些熟悉,却没往这上头想,正苦恼着,乍闻霍显提点,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正是诸如此类物件。”
霍显只平静地落下眸子,并不算很意外。
但是他想起了那日霍府遇刺的情形,那晚在院子里的除了他,还有赵庸从东厂派来的厂臣,再结合胜喜的尸身来看,当时那女子未必就是冲他来的。
只是在被他察觉时,那人也确实是下了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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