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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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霍显没有说话。

说实在话,倘若他有足够能陪她天长地久的时间,他今日都不会冒险赌这么一次。

他当真没有那么伟大,也当真不想死。

但一切非他所愿,如今是不得不为。

霍显忽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我足够了解赵庸,若没有十全的把握,我怎会行此计策?”

他的口吻那样笃定。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山,让人总是下意识地信服他。

他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姬玉落从牢狱出来,手上和脸上都是狱卒喷出的血,经过擦蹭变得一片斑驳,从潮湿的甬道走来,整个人都显得阴森可怖。

沈青鲤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道:“我会尽量着人看顾一二,但此事……所有人都不宜过多插手。霍显的能力有目共睹,他会在险境给自己留两分余地,若非估量过,他不会冒然与人动手,你、你别太担心。”

沈青鲤说的是实话,今日姬玉落便是不出现,他用匕首划破那人手腕,未必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但这话虽有宽慰的意思,可说出口也太显凉薄,沈青鲤懊恼地闭了闭眼,“我是说……”

“茶坊。”姬玉落打断他,冷声道:“沈兰心,在那间茶坊。”

沈青鲤愣了愣,也不多言,当即就蹬上马,扬鞭而去。

姬玉落没有动,她背对着牢房站了许久。

太阳将血都晒干了。

-

风云涌动,天再次阴沉。

萧元景跪在地上,他把头垂得很低,“派去看着元庭的小厮回来说,那屋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不知他们是使了什么法子将他带走。大伯,是我的错,我没有看顾好元庭,才让他落入霍显手里。”

萧骋面色沉重,说:“是庭儿识人不清,他太信霍显了。”

赵庸阴恻恻地瞥了眼萧元景,说:“既然如此,他失踪时你为何不报?埋藏在宫里的炸药又是如何被察觉的?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为何不出现?”

他说着,萧骋也垂头看过来。

两道审判似的视线落在萧元景身上。

萧元景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拳头,他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他。

好在当初谢宿白命他将劣质军械运给萧骋时,他私下做了手脚,并未真将那匹残次品送到前线,否则让萧骋知晓,只怕更不会信他。

思及此,萧元景面露苦色,他依旧低着头,说:“护佑元庭乃大伯出征前交于我之事,我竟没将此事办好,自觉愧对大伯,也怕扰了大伯在前线的战事,故而不敢上报,且心存侥幸,以为能先找到元庭,将功折罪。”

萧骋闭了闭眼。

“至于炸药……”萧元景面色陡然沉郁,继续说:“大伯与掌印可还记得九真庙,先皇遇害一事?当日山中野物本由我带人看守,谁知竟出了岔子,可那不是巧合,新帝根本就是在禁军安插了他们的人!炸药之事,恐怕一早便被知晓了,长孙登基后便要将萧家赶尽杀绝,我这才躲了起来,本以为伯父已经……便愈发不敢露脸,是元景无能,有愧大伯十数年教诲,还请大伯降罪。”

萧骋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你先下去吧。”

萧元景谨慎地望了眼赵庸,见赵庸亦是不言,才躬身退下。

无人之后,萧骋才说:“霍显与新帝少时有些许情谊,只怕他早知新帝筹谋,已在暗中助他许久,他还以为承愿寺那尼姑能救他性命,这才敢脱离东厂掌控,只如今他命不久矣,需得在他死前,将庭儿的消息问出来,只是不知,他如今身陷囹圄,是不是一场做戏……霍显此人,实在狡诈,不得不防。”

话音落地,有人扣门而进。

来人是赵庸安插在刑部大牢的狱卒,方才到了换职的时候,便忙乘车来了这里,向赵庸禀明霍显每日在牢里的琐事。

他拱手道:“那姓霍的他今日与人发生口角,险些死在牢里,还是命大,将那狱卒给反杀了,催雪楼的人也来了,帮忙处理了尸体。还有那宣平侯今日也来过,两人吵了一架,宣平侯便让他给气走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只属下看,霍显如今是真翻不了身了。”

萧骋冷笑,“他活该,背主之人,新主弃之也实属常情,只他实在可恨,一边投靠新主,一边又扣了元庭以防万一,逼得我们不得不救他,满脑子算计。”

赵庸却是陡然一笑。

算计,会算计才是霍显。

贪婪又狡猾,不正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么。

他早就料到霍显会有择木另栖的一天,野心勃勃的狼,是不愿意永远居于人下的。

不知为何,赵庸心里竟有些许畅快欣慰,但又在下一瞬陡然一变,他褶皱的老脸垮了下去,“我该见见他了。”

第115章

夜深, 刑部大牢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岩壁上水珠滴落的声音,伴着空旷回响, 显得森寒无比。忽然“哗啦啦”几声响, 休憩的狱卒揉了揉眼, 站起身时腰间的一大串钥匙晃了晃, 他将其解下拎在手里,打着呵欠敲了敲桌, “欸,醒醒, 巡夜了。”

另一人惊醒, 搓了把脸道:“里三层外三层,这大半夜的,能出什么事……”

他骂骂咧咧地起身出去,说:“都怪那阉贼, 不过那时是咱们疏于防范, 可如今外头那一列卫队可是禁军派下来的,出入都得查腰牌,我看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也用不着时时紧盯,他还能打地洞不成——”

走到最尽头的牢房外, 狱卒倏地顿步,话音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 瞪大眼睛,似是还不可置信地用力搓了搓, 指着那掉落在地的铁链, 道:“这、这人呢?”

……

霍显蒙着眼, 手脚都戴着镣铐,刚穿过一条狭窄腐臭的隧道,就被推上了马车。

带他出来的狱卒没有跟上,而是与车夫低语几句,车夫应着,很快就驱车前行。

他重重靠在案几上,月末了,手腕处的经脉已经隐约呈现出黑色,骨髓的疼痛让他屏住呼吸,再隐忍着将气息一点一点地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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