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等谣言实在太离谱了,无凭无据,没人肯信。
直到前一阵,他家那位庶女在自家宴会上被人刁难,问及此事时,她忽然就发了疯。
说话语无伦次,颠来倒去,竟不小心将此事给坐实了!
嗬,这可好,被御史台那群牛皮糖沾上,姬崇望是甩也甩不掉。
言官参他私德有亏,状都告上太和殿了,皇帝怎么能不查呢,但当年之事已经找不到蛛丝马迹,此事只能不了了之,然这并不代表姬崇望就清白了。
恰恰相反,那对孪生姐妹的存在就证实了他的罪孽,即便律法未能继续追究他,国子监的学生也不会放过他。
姬府如今是门庭冷落,只怕再过不久,京都还有没有姬崇望这号人还说不准。
身后目光如炬,尽是惊奇和打量,姬玉瑶倒是早已经习惯了,她将药端到东边院子,对南月说:“这是今日的药量。”
因姬玉瑶要随时根据霍显的情况调整药方,但姬家这位长女很有分寸,她知道避嫌,送药这等子事,通常不会上手。
今日既然来,定是有其他要紧事。
南月识趣地没有去接她手里的碗,而是让开路。
姬玉瑶感激地福了福身,才推门进去。
霍显抬了下眼,“姬小姐。”
姬玉瑶阁下药盏,说:“大人身子健壮,比我预想得要恢复得好,只再服一阵子草药将余毒逼出即可,我已将药方写给屏溪,屏溪懂些医理,后续用量我也已交代给她,其余事便是寻常郎中也能做好,想也无需我再留。如此,静尘师太临终遗言,也算是完成了,我……只怕要离开了。”
霍显拿过碗,汤匙在手里缓缓搅弄,却没有多问,只道:“多谢,当日承愿寺之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姬玉瑶摇头,转身时眉宇不经意蹙了起来。
她刚迈出两步,又转了回来,温声道:“霍大人,师太死前,这药实则还没试出最后的药引,又因炼药房被尽数烧毁,其间许多味名贵药材本就罕见,实在难寻,我虽有幸逃过一劫,可也伤重难自愈,若单凭我一人之力,断然无法赶在大人毒发身亡前炼得此药,是新帝命人拷打了东厂的番子,得知此事后,他又派人去查探过承愿寺,他救了我,又竭尽所能助我炼药,我方有所成。”
霍显捏着汤匙的手停住,半响才问:“他身子可还好?”
姬玉瑶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转身退了出去,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春雨绵绵,路上行人却熙来攘往。
尘埃落定后的皇城有一种新生的活力,姬玉瑶也仿佛是重新活过一样。
碧梧如今又跟在她身边,问:“姑娘是落了什么在宫里?”
姬玉瑶扭头看她,却作很浅一笑,摇头说:“我想救一个人,只我医术不精,不知能做到何种地步,但……问心无愧就好。”
她说罢,撩开帘子。
却在那各色行人之间看到了一抹嫩黄色的熟悉面孔。
姬玉瑶怔了一下。
碧梧迟疑地探头看去,只见对面的长街上,姬娴与站在那里,她没了平日里天真烂漫的模样,更没有远远朝姬玉瑶蹦跳挥手,而是端端正正,朝这里福了一礼。
雨落在她脸上,像是流了满脸的泪。
碧梧喃喃:“小姐……”
姬玉瑶轻声说:“她长大了。”
……
十年前,沈家囤积私兵一案终于在仲春将要结束时有了眉目,一时间高居谈资榜首,霍显也因此终于从那沸沸扬扬的争论声中暂退了下来。
却依旧不得清静。
这半个月,宣平侯已经是第三回 来了。
他负手站在榻前,嫌弃道:“你就这样天天被铐在床头,不知反抗?大男人该是顶天立地,真给霍家丢人!”
霍显吐出葡萄皮,道:“丢什么人,我早就被逐出家谱了啊,再丢人也丢不到您宣平侯头上,瞎操什么心。”
“那、那她也不能这般埋汰人的!”宣平侯胡须吹了起来,斥道:“这是什么意思,逼良为娼?!”
“跟你有什么关系,堂堂侯爷,有事没事就往我这前——镇抚使面前吵吵嚷嚷,可有意思?有什么事儿想求我就快说,我又不笑话你。”
霍显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气得宣平侯一番话卡在嗓子,脸都憋红了。
他就不信这竖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给个台阶不够,还得求着他下才行。
可这俩父子哪个都不是服软的人,沉默半响,宣平侯再一次气哼哼地走了。
霍显嗤了声,像是心情舒畅地将两条腿叠放在床上。
又抬头瞥了眼天色,说:“她怎么还不来?”
霍显虽要卧床静养,但也需每日活动活动筋骨,傍晚春风凉爽,姬玉落便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松绑”,陪他四处走走。
可眼看时辰到了,却不见人影。
南月道:“沈公子方才来了,正在前厅说话。”
闻言,霍显皱眉,“他来干什么。”
沈青鲤打了个喷嚏,道:“你这般急着料理京都之事,是急着走了?为何这般着急?”
沈兰心在旁,也好奇地看向姬玉落,“是打算回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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