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永远信任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能借着重雪照的手报仇自然再好不过,但一旦情况有变,她也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而且……
她是一定要离开魔域的。
不管是为了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亦或是为了进入玄光派,达成师父的遗愿。而这些事情的前提,都是离开魔域。
离开重雪照。
而到了那一天——
悬在她脖颈间的玉佩,戴在她指上的玉戒,以及那放在她床头上的银镜……都将成为她的桎梏。
……
云晚白抵达厨房的时间,比平日里晚一些。
阿照早已提前到了,云晚白远远地便看见他伫立在院落的门口,孤零零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莫名就看着有些可怜。
阿照望见云晚白来了,急忙奔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欲言又止地道:“团团……”
云晚白见他黑眸焦急,不由道:“怎么了吗?”
她心头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测来,抿唇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你没受伤吧?”
如果重雪照真的派人来找阿照麻烦了,那她真的要彻底心寒了。
“我没事。”阿照摇了摇头,目光紧张地道,“……你没事吧。”
云晚白松了口气,轻笑道:“我都过来了,自然没事啊。”
“那就好……”阿照也笑了笑,只是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仍是惨白的。
云晚白没发现他的不对,想起重雪照昨晚说的要过来,便跟阿照大致讲了一下,末了歉意地道:“……阿照,你只能下午就走了,最好还是别撞见尊上了。”
云晚白微微敛眸,道:“虽然他不一定会杀你,但能不遇见还是别遇见了吧。”
阿照一双黑眸中划过了一道伤色,他点了点头,道:“好,我会早些走的。”
说话间,两人也走到了院落门口,云晚白推门让他进去,笑道:“我们也别在门外站着了,进去说吧。”
阿照跟着她走进屋内,眸色沉沉,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道:“团团……”
“有件事情,我想让你知道……”
云晚白转过头看他,见他状态不对,怔道:“什么事情?你没事吧?”
阿照摇了摇头,旋即抬手,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云晚白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取下面具,一时间震在了原地,眼看着阿照的脸自面具后露了出来——
乍一入目,是一片漆黑。
那是一张,布满了黑斑的脸,几乎没有露出肤色的地方,五官都被一片片的黑斑所遮挡,只余下了一双漆黑的眼眸幸免于难。
而那黑斑,仔细看去,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暗色的纹路,纹路相互交错纵横,暴起了大大小小的黑色疙瘩,交叠着生长在一起,乍一看去,连带着整张脸都坑坑洼洼的。
云晚白微微瞠目,却没有后退。
阿照自然看见了她震惊的神情,黑眸中满是落寞。他迅速地又将面具带上了,袖袍下的双手紧攥成拳,强颜欢笑地道:“团团,你也看见我的脸了,你还愿意……”
阿照顿了顿,不敢去看云晚白的神情,低着头艰难地补完了剩下的话:“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他低着头,心脏一抽一抽地疼,麻木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过去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云晚白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疑惑的问句,她反问道:“为什么不?”
阿照猛地抬起头来,连带着面具都晃了一晃,慌的他赶紧抬手扶稳了面具,傻傻地看着云晚白。
云晚白朝前走了一步,抬头与那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漆黑眼眸对视,一字一句地道:“阿照,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人欺负的吧。”
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一直没得出答案,只猜测可能是因为阿照没能融入那些魔族少年的群体,导致被他们排斥欺负。
但如今看到了阿照的脸,原因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半大的,还没有道德感的孩子,最喜欢做的,便是嘲笑跟他们不一样的人。
他们会恶劣地讥讽那些跟他们有所区别的孩子,排除异己,认为他与他们不同,再肆意地欺辱讽刺他。
阿照微垂着眼眸,慢慢点了点头。
云晚白突然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隔着衣服,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底下手臂的倏然一僵,以及……瘦削。
云晚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阿照的眼睛,认真地道:“阿照,你听我说,长成什么不重要,这并不是你被人欺负的理由。”
“你被欺负,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做了坏事,并不是因为你的长相。”
阿照怔怔地跟她对视,下意识重复道:“不是我的错……吗?”
云晚白坚定地摇头,断声道:“绝不是你的错。”
“是他们不对,是他们坏。你的长相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但他们仅仅因为这个欺负你,就是他们在作恶。”
见那双黑眸中流露出了些许茫然和不知所措,云晚白又强调了一遍,道:“以后你不要把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错的不是你,是他们。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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