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北凝固住,眼里掀起狂澜。
云织从来不会歇斯底里的哭,水迹滑下来总是温柔安静的,她直视他说:我那时候快死了,奶奶都已经没办法,是你每一天坚持来打开天窗,告诉我我还活着。
第一次你给我扔了十一颗后山上的小桃子,之后你没有一天缺席,次次给我的都是十一,我从害怕,躲藏,到开始有了不能启齿的期待,等着你出现。
我违背本能,强迫自己吃东西,希望能早点看见,能听到你声音,不要只是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我反复想着你被扭曲过的话,拼命去记那些不懂得意思的音节,害怕以后找不到你。
我想看看你,想问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好像卡在这个世界的夹缝里面,没有一个能藏身的地方。
我盼着有一天你能从那个天窗上跳下来,说不定近一点我就能看清了,就不用每一次做梦,我都在后面拼命地追你背影。
她下巴被浸湿。
我就快恢复了,真的,只要你再等几天,我就能用正常人的样子站在你面前,可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人掀过我的窗户。
你像我想象出来的幻觉,是后来奶奶告诉我,天窗外有一个石板压着铁盒子,里面装着几千块钱,整的一半,零的一半,硬币都舍不得自己留下,是某个人辛辛苦苦攒的,都想给我。
我知道,不是幻觉,你一定存在过,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只能喊你十一,从十几岁什么都不懂,到现在我长大成年,十一在我这里从来没有被淡忘过。
你在教室里跟我说话,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记得你的语气音节,十一
我很想你,超过你想象的想。
但是对你来说,这段插曲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是不是?
云织胸口和裙摆堆积出大大小小的湿痕,秦砚北定定注视她,胸膛剧烈起伏,上前搂住她。
不是插曲,他说,是我忘了十一当初是我给你十一的。
当年那个被放逐,被憎恶,被诅咒不得好死,身上一无所有,病入膏肓的少年,所有人都想忘记,连他自己都死死封闭着,不愿意提起,却还有一个人日复一日地记得。
不是他当年遍体鳞伤,凶恶狼狈的样子。
是他听说她会画画,带血的手掀起窗口,放下自己所有的钱,想让她不要放弃。
是他低着头坐在她的屋顶上,在同一轮月亮里互相陪伴,渡过最孤独寒冷的夏天。
那些痛苦的年月里,他不止是浑身烙满了伤的流浪野狗。
他还是她的十一。
云织被拥得太紧,不能动,摸索着握住秦砚北盘着烧伤的手腕:而且你没有冒充过,十一没有,救命恩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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