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
秋风四起,从窗户破洞中钻进来,冷得晏桑枝睁开眼睛,眼神落到屋顶,那里已经好几年无人修补,瓦掉了不少,有光照进来。
晏桑枝不适地眨了眨眼睛,侧过头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床前趴着两个小脑袋。秋日寒凉,只有单薄衣衫在身的他们,挨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颤抖地伸出手,眼神不可置信,在麦冬的脸上摸了摸,上头的疮格外硌人,指腹温热。
手没有收回来,转而扫视周围,光照下来的灰尘清晰可见,她能听见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
原来不是臆想出来的。
晏桑枝还记得之前的对话,可梦里的事情,她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会留在这里。
心中莫名安稳,不用担忧何时会回去。
一觉睡醒,身上的虚软无力也消了许多。她想把被褥盖在两个孩子身上,窸窣的声响,惊醒了麦冬。
他揉揉眼睛,看到晏桑枝起来后,松了口气。小孩心思深又面皮薄,也不肯说担忧,只道:阿姐,灶上煨着汤药,我去给你端碗来。
动动僵硬的肩膀,跑出门去。
趁着麦冬出门的功夫,晏桑枝挺直腰背,给自己把脉,除了老毛病心悸以外,其他的也不算太难治。
脉象浮紧,无汗气喘,身痛头痛,又恶风,是伤寒。症状不轻,初时吃几盏麻黄汤便能消了。可后背汗涔涔的,伤寒应无汗或不该有这么多才对。
莫不是这世瞧了个庸医不成,竟拖了这般久也不见好。她皱眉,平生最见不惯庸医害人性命。
命在乱世一文不值,贱到自相残杀,相轻相食,可放到晏桑枝的心里,一条命来得不容易,能救一个是一个。
等麦冬端汤药进来,她伸手接过,忙让他坐下来,没喝这碗药,凑过去轻嗅,麻黄、桂枝、甘草、大枣、生姜
虽有麻黄,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乃大青龙方汤,不说其他的,也不对症啊。
怪不得这药越喝病越重,虽喝下去不会死,可汗出恶风,服用大青龙汤只会导致四肢厥逆,亡阳脱液。
麦冬,她被自己沙哑艰涩的声音吓了一跳,干咳几声,阿姐病了多久?
麦冬想后说道:约莫有小半个月。
小半个月,脉象非但没有变浮细,照旧浮紧,症状难消,真真碰上个庸医。
她面色没变,隐着怒火问:请谁瞧的病?花了多少银钱?
晏桑枝只要看着除了床,便再无一物的房间,就知这庸医骗了不少银钱,实属荒唐!
请菩萨桥的谢家医馆瞧的,麦冬支吾,花了,花了数十两银钱。柜子不值价,能卖的都卖了。
她气极反笑,换做从前的晏桑枝,软弱立不起来,讲究和气,又抹不开面,遇到这事便也忍了。可她不一样,乱世里混日子要是心软,有几条命可赔的。
敢骗到她的头上来,不死也得把肉给吐出来。
他们说话的间隙,麦芽也醒了,懵懵懂懂,只听并不言语。
走,你们带阿姐去瞧瞧那谢家医馆,这药装在篮子里,一并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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