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城宵禁的钟响起。
桑枝被换上了绯红单薄的裙裳,洗得干净喷香,送入了大少爷的房间。
灯烛未点。
嬷嬷又不许桑枝穿上臃肿的外袄。
桑枝在黑暗中,只穿着薄衫,听着外头落雪的声音,抱着胳膊微微发颤。一半是因为寒冷,而一半是因为未知的恐惧。
桑枝抱臂蹲在椅榻下,在心里数着今早在高阁往外看见的梅花枝。嬷嬷们没有告诉桑枝应该做什么,她们让她只管听从大少爷的吩咐。
桑枝又想起了那日看见的眼。
心头有些不安。
门被推开了。
外头的月色将门边高大的身影投身在地,桑枝不禁将自己又抱紧了一寸。
楼延钧在门口就察觉到了里头陌生的气息。
开了门,将屋内烛盏点亮。
椅榻边,是个冷得直发抖的姑娘。
楼延钧的屋里并没有地龙,只有一盆炭火,但楼延钧睡时也不点。楼老太太让下人安排,也让他拒绝了。塞北的寒冬比这阴冷数倍,他早已习惯。
若是装了热火,反倒让他不适。不如留给祖母他们多备冬。
寻常穿袄在这里怕都得冻手脚,更何况是只穿了件薄衣。
楼延钧唤来了小厮云石,让其取件干净的裘袍过来。
云石也听说了,事实上整个楼府的人都知道了,老太太带来的那个貌美的丫鬟今日被送入了大少爷的房间。
云石喜笑颜开,听着大少爷堵在门边的嘱咐,眼睛也识趣得没往里瞅听丫鬟姐姐们说,是个顶俏顶丽的人,云石倒挺好奇。
云石很快拿来了少爷干净的裘袍。然后飞快告退,把空间留给少爷。
桑枝惊疑不定地望着门开了又关,身影颀长高大的男子拿着件厚重的衣裳走向了她。
桑枝下意识又往里缩。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恐惧已经在面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男子有一双漆黑淡漠的眸,剑眉星目,左眉一道凌厉的疤绵延至眼骨,为一张俊朗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恶煞。
唇色如朱,鼻若悬梁。
是一张冷峻极致的长相。
连气质也似寒冬松柏。男子蹲下,高大身躯完全挡住了桑枝前头的光亮。
但为桑枝披上裘袍的动作却是轻柔。
是祖母让你过来的吗?男子声音冷淡,一如他的人,听不出波澜,并无多余表情。
桑枝身上一暖和,心底的惧意也跟着消减了大半。
她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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