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身侧每日都有数十禁卫军贴身一寸不离的保护,他还是觉得周遭随时都有敌军妄图夺取自己的性命。
白日静不下心,晚上也闭不上眼,时时刻刻感觉头顶悬了把利剑,仿佛下一瞬自己就要一命呜呼扭头去见阎王。
那些往日里鼻孔朝天,气焰嚣张的阉人早就收拾东西逃得一干二净,唯有他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孤立无援,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挡箭牌。
赵珉感到绝望,心比天高却又无能为力,往常富贵亮堂的宫殿,此刻只剩下满室昏暗,宫人都散了,连茶水都没有人来添置。
他站起身,孤零零地在殿内踱步,一遍又一遍地触摸那张龙椅,感受每一处凹凸的纹路,曾有无数个开朝早会,听那些唠叨的文官讲着听不懂的道理,他都会无聊地抠抠挖挖,上面早已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
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所有最尊贵的权力,以后都不再会属于他了
萧瑟的北风透过虚掩的窗棂放肆钻入,赵珉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抱起玉玺呆呆坐在玉石台阶上,望着宫门兀自出神。
嘈杂,喧闹,外面熙熙攘攘全是树倒猢狲散的宫娥太监,知晓王庭大势已去,纷纷潜逃选择另投新主。
混乱中有一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她长相姝丽,明媚可人,却是满脸得惊慌,声不成声,调不成调。
陛下,快逃吧,臣妾带您走,我们去叛军找不到的地方。
赵珉眯眼瞧了半晌,依稀记起她是自己新纳的嫔妃,刚过十五,还是个如花一般绽放的年纪。
他忽然笑了,嘴角上扬,眼神却分外阴鸷:逃?能去哪儿?这天下还有朕的立足之地吗,人人都想要朕死,只有你说要帮着朕活命,你分明是想带着朕去投降,然后好当开国功臣!
不是的,不是的。美人泣不成声,臣妾知道一个地方,能够暂时躲避战乱,陛下跟臣妾走,臣妾定不会害你。
赵珉恍惚听着,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他咬紧牙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若有半句假话,朕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臣妾不敢。美人垂泪,好不怜爱。
赵珉这才松了口气,叫来为数不多的两个亲信,由其护送,一路逃出城外。
百年基业沉淀下来的齐王朝在这一刻随着硝烟彻底燃烧殆尽,而经过战火洗礼的繁华都城也在搏命厮杀中变成了一座无人认领的焦土。
天下分分合合,王朝代代更迭,只有那座明黄色金銮宫殿依然矗立其间,巍峨耸立,这里蕴藏着数不尽的财富瑰宝,也拥有着无数人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至高权力。
第五辞打马穿过城楼,重新踏上了这片故土,心境却比想象中的更为淡然。
他独自沿着大街闲庭漫步,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当街纵马,邀朋唤友的恣意岁月。
鲜衣怒马少年郎,雕栏瓦舍倚斜阳。
只可惜山河已逝,故人不在,往事也随之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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