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里面的其他奴隶无暇顾及,并不代表坐在上首的看客们将斗兽场内的情况尽收眼底,评头论足。
那个奴隶忒得胆小!接过一旁侍者手中剥好的葡萄, 齐烟身侧不远处的一个武将从鼻孔里嗤道, 这等贪生怕死, 不敢直面战斗之辈, 是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的!
不用他说,周围的人也自然多多少少注意到了白川。毕竟白川的身影在这样一个盛大的厮杀场面中,实在是有些淡淡的违和感。
不懂的人看热闹,懂的人就能从中看出门道来。白川的行动轨迹看上去毫无章法,像极了第一次进入斗兽场的奴隶被吓破了胆,没有头脑地四处乱撞。可仔细揣摩,齐烟却发现,他所选择的路线,恰恰是这混乱之中最安全的每一个位置所串联。
不同的是,齐烟等人位于高高的看台上,而那个带着半块面具的瘦弱奴隶,是亲身处在混乱的战场之中的。
齐烟知道当一个人亲身处于战争之中时,还要迅速作出最正确的判断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这不仅需要大量的实战经验,头脑的天赋也不能忽视。齐烟扪心自问,就算是及笄之年便随着父亲上了战场的自己,若是身处这样的环境,怕是也不能像这个奴隶一般,做得这么完美。
若非他此刻身处皇家的斗兽场内,自己没有置喙的余地,自己定然是要买下或赎了他,然后纳入军中为己用的。
这样的良才,只需稍稍打磨,必然能够在军中大放异彩。齐烟悄悄瞄向上位的皇帝,却发现他微微前倾着身子,面上神情饶有兴致,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一般,十分投入。
尽管很想开口,可齐烟知道,无论是出于什么,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不说会不会扰了君王的雅兴,她没有忘记,靖南王府的虎符前些日子已经交还给了皇上,此刻自己怕是没有立场再说出这样的话。
再说了,皇上想要选拔武将人才,不是还有过段时日的武举么。就算是当朝圣上不拘一格用人才,也没听说过任用奴隶为官为将的先例。
齐烟心中微叹,再度把目光转回下方的斗兽场。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下面那个天赋惊人的少年能够活下来,那样的话自己或许还能将他买下。尽管他的天赋可能再也无法施展,但至少能够免于一死。
这斗兽场就这么大,没有一个地方是万无一失的藏身之处。先前也有那被吓破了胆的奴隶藏进了场中唯一的灌木丛,那从中的泥土便不多时就被鲜血浸透。
白川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藏起来。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一味的躲藏对于活下来没有任何帮助。
同样地,开局便加入最激烈的战局也并非他所能承受的。
看似毫无章法的逃遁,却总是在危险的战场中游走在最安全之处,并找准机会,看中身旁的对手疏忽的空隙,抬手利落地消灭一个威胁。
白川不知道今天被带出来的奴隶一开始有多少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斗兽场中血腥气弥漫得越发浓重粘稠。上座的观众席上,侍者端来了气味浓厚的熏香,和下方弥散上来的血腥味缠绕在一起,竟有一种颓靡甜腻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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