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进了殿中,抬手轻轻拨动帘子,走到御案前。年仅十八岁的新帝正伏在案上,她来了也不起身,而是伸出一只手,握住皇后端庄合在身前的手指。
两手勾连,像是遥遥不断的吊桥。
你怎么来了。皇帝孟诚道,你不是去侍奉母后了么?今天那台戏唱得怎么样,她可高兴?
王皇后摇了摇头:母后说戏好,却不笑。今日笑的时候少,我悄悄看她,也许对这些东西,并不很上心。
孟诚失望地起身,另一只手压在满案的奏章、案卷上,他抽出未看完的那本,道:朕登基数月,这些奏章批阅完了之后,还要发送给母后甄别决断。原朕以为,居东宫观政时,便已学会治国,登基后必能大治,但不知为何,母后虽未临朝称制、未曾以朕的名义下达任何一道圣旨,我却不敢让她放开手。
王皇后默然良久,她年纪稍大些许,但依旧是深闺女儿,只能从夫君的态度中,品味到一种倚仗和依赖的姿态。
孟诚也跟着沉默下来,喝着案边放温的热茶。
王皇后见他失落,想起自己的来意,便上前临近皇帝,跟他低声私语道:那台戏虽没什么意趣,但我今日倒见到一个人。母后对他笑了。
孟诚盯着她看。
陛下还记得刘通刘老太医乞求还乡之事?母后懿旨允了,但他一年半载却离不开,而是免去入宫值守,在府中颐养,所以向母后举荐医者。刘太医有个徒弟,是郑侍御史的儿子,母后让他为慈宁宫请脉。
孟诚道:只是个小太医罢了。母后心中素来只有家国,为天下万民求福祉,你不要想得多了。
这话把王皇后的后话都打回去了一半儿。她毕竟只有敏感而无端的直觉,不敢在皇帝面前说他亲生母亲的猜测和闲话,只能按捺心思,转而说:他要是能伺候好母后,让母后稍得开怀,也是好事。
孟诚颔首道:能照顾太后的安康,那是他的福分。
王皇后附和了几句,夫妇俩谈了谈彼此手边的事情,互相安慰,而后便不再打扰。她从归元宫出来时,天近日暮,绯红的霞光铺天盖地。
王皇后登上辇轿,在回宫路上慢慢思索着,心中反复重现着今日在慈宁宫的那一幕,她思来想去,还是唤道:佩春。
女官佩春停步:娘娘。
你去拿出宫腰牌。王皇后道,以本宫的名义赏赐郑太医,今日逮住了御猫,没有使得他人受惊吓。除了赏赐外,你还要敲打他一番,让他记得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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