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疼得厉害,像是被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疲乏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视野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他才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什么人的臂弯里。
那些清凉的水似乎是冰块化了淌下来的,正好渗进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驱散了磨人的灼热。
……抱着他的人,正低头替他缝合着身上的伤口。
没有修复伤口的疼痛,反而让他心头骤然生出些警惕,支撑着想要坐起来:“你——”
“别动,黑猫先生。”
那只手的反应也非常快,及时牢牢抱了住他:“我第一次绣十字绣。”
零号:“……”
他在“为什么要用十字绣缝伤口”和“缝了什么图案”这两个问题里徘徊了两秒,艰难地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怎么了?”
“你刚刚做了场噩梦。”
小卷毛缝好了一处伤口,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为什么不去修复舱?太累了就要学会偷懒和摸鱼啊。”
“学不会。”零号扯了扯嘴角,闭上眼睛,“我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很好学的——比如不想写教案的时候,就找个沙发把自己埋在抱枕堆里,或者在办公室开着电脑睡午觉。”
小卷毛低下头,使了点力气想把他抱起来:“没关系,我教你……”
他才一接近零号,就被对方骤然抬手扯住手臂。
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意识骤然爆发出困兽时的力道,就地一滚翻过身,牢牢控制住他的身体,把他限制在手臂与地面之间。
零号胸口急促起伏着,低头审视着他,瞳孔冷淡锋利:“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剧烈的痛楚一波接一波席卷着意识,零号眨去渗进眼尾的冷汗,低声道:“一个萍水相逢的彼岸拓荒者,用他自己的存在来救我?编故事也编个差不多的吧?”
他很清楚那些“冰块”是什么。
对于死者之境的意识来说,这些就是最基础的“存在”本身——因为没有自我的概念,那些冰川就是他们的全部。
不论身份如何转换,只要冰川还没有融化、没有被海水吞噬,那些意识就依然存在。
零号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几乎控制不住那种激烈的、几乎冲破禁锢的愤怒,迫使被自己控制住的人影抬头:“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他忽然怔住。
年轻的拓荒者不挣扎也不说话,只是有点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认真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那些小卷毛停留在他的指缝间,活泼地卷着,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零号慢慢松开手。
他有些茫然地撑起身,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又因为彻底脱力而迅速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地倒了下去。
年轻的拓荒者迅速跳起来,在他摔到地上之前伸手接住他,把他抱进了修复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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