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道:自然也该让这盛都上下,知晓皇家对我容氏子的独一份爱重。
容首辅微微颔首,主仆相视一笑。
那边容溥进了内院,偌大的院子仆妇无数,廊下站满了人,却个个低首敛眉,连声咳嗽都不闻,气氛紧窒到令人头皮发麻。
容溥脸上笑容不改,心想大抵又有人吃挂落了。
容氏子弟没人爱来这个院子,不是不孝,而是受不了这院子长年累月的压抑肃杀气氛。老夫人年轻时纵马军营,兵将随身,习惯了军营的凛冽杀气,嫁人之后积习不改,军营的那套没有军队给她施展了,她就用在了内院,她院子里的丫鬟,都是子时睡寅时起,夜里巡逻,晨起跑步,领的月银不叫月银,叫饷银。
子孙们来了这个院子,也是坐卧皆有规矩,除了容溥因为自幼体弱能得些优待外,其余连咳嗽一声都可能被训上半天。
亲戚家的姑娘没人能在容府呆超过半日,在容府住过最长时间的是狄一苇,她在内院呆了半年后被破例接到外院习武。容首辅不避嫌亲自教养。
然而狄一苇也是经受过老夫人荼毒的子弟中,最不受教最叛逆的一个,老夫人要求严整,她就特别散漫;老夫人要求刻板,她就不按规矩;老夫人不许身边子弟喝酒,她不仅喝酒还抽烟。
她总能把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
容溥微微有些走神,心想这次她气老夫人应该是最狠的一次了。
狄家的人,最终带着狄家的军队,投了别人。
虽然之前狄一苇也不亲近容家,但好歹身上打着容家的烙印。一旦容家遇事,她就是容家在军方最有力的依仗。
然而如今,虽然狄一苇没有明说,甚至这次他回京还和从前一样让备了许多给首辅的礼物,诸般态度如常,可只有他最清楚,日后若容家和皇太女背离,狄一苇绝不会支持容家了。
不知道祖母会怎么想。
但最起码现在,血骑送皇太女回京,就够容府内院遭殃。
廊下的丫鬟沉默着给他行礼,沉默着打起帘子。
无需通报,反正也没别人来。
内堂里,容老夫人狄氏坐在榻上,抬眼看过来,她分外清晰的双眼皮这般看人时自带凌厉,如刀子无声甩过来。
一旁的中年妇人正在躬身给她递茶。
那是容溥的继母谢氏,他生母福安长公主去得早,由继母抚养长大,谢氏本身是大学士之女,已经做了侍郎夫人的大户主母,在容老夫人这里依旧日日要站规矩,每日忙完中馈诸事就要赶来伺候一下午。
容溥看了母亲一眼,给两位长辈施礼,容老夫人这才命高氏坐下。
谢氏坐了凳子的半边屁股,眼睛只往容溥身上打量。
容老夫人立即斥道:看人需眸正,这般侧目打量,不知道显得鬼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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