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不答反问:为何一日都不用膳?
冒顿轻轻揉搓着她的手背,手心,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回升,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声:不饿。
兰佩轻啧了一声,语调不觉扬起:我知赵实走的突然,你心里难受,觉得对他有愧,一心想要为他报仇。可你自己也不是铁打的,这都多少日了,每日只睡三四个时辰,今日干脆连饭都不吃了,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只怕还没等到大仇得报,身体就先扛不住了。
冒顿情绪低落,淡淡敷衍了一句: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
连日来,匈奴和韩王联军与汉军在战场上屡战屡败,特别是韩王的主力损失惨重,这里固然有冒顿故意示弱,且战且退,意欲诱敌深入的原因,但冒顿也知,汉军的列阵确实强大,如正面硬碰,死伤只怕更甚。
他如今憋着一口气,一日不能大败汉军,他这胸中恶气便一日不得疏解,心中的憋闷便比前日更甚。
夜阑人静之时,每当他想起赵实为了让韩王信突围给他送信,被弩/箭射死时的悲壮,心中便如压着一块巨石,难以喘息。
今日,当匈奴境内的四十万大军终于在白登山集结完毕,他非但没有一丝的如释重负,相反,被那急切的胜负欲所驱使,他竟连一粒粟米都吃不下去。
此战,是他励精图治了近七年的心中宏愿,他不求如中原帝王那般,尚在人世便为自己著书颂德,供后人歌功敬仰,他只求经此一战,换取汉匈之间百年安宁,前提是,汉朝皇帝亦如西域诸国一般,对他俯首称臣,顶礼膜拜。
兰佩无奈,从他手中抽出自己已经被捂热的双手,打开食盒,夹了一箸炙肉到他嘴边,语气带哄:再不饿,看在我策马为你送来这些的份上,你也吃一点,嗯?
冒顿瞅着她眼中倒映的火杖明光,紧抿的唇角略有松动,终究还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筷箸,闷闷道:好。
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兰佩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前,发丝兀自在风中凌乱,冒顿抬眸看她,有些好笑:当我是欢儿,还要你盯着吃?
兰佩拨开脸颊上的发丝,紧了紧大氅:替你挡着些风。
男人的动作一滞,深棕的眼眸里添一层如这黯夜般的墨色,连忙三口两口将食盒里的餐食用完,盖上食盒,牵起她的手道:我吃好了,走罢,我送你回去。
兰佩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不用,见你用完膳我就放心了,你忙,我自己回去。
说着,她已转身,袅袅身影即将消失在望楼转角。
蓁蓁!
冒顿迈一大步追上,扽着她纤细的手臂将她拉转入怀,紧紧箍住,下颌抵在她前额,就那么静静抱着,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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