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回到棕熊旅店,这次是艾希礼的房间。桌上摊开各种瓶瓶罐罐,天生一副好颜色的青年将长发揪成马尾,逆着天光立在窗前,抓紧一年当中最短白昼的尾巴,俯身耐心在她脸上涂抹。
他很认真,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连带她也不自觉屏气。
“呼吸,”艾希礼把她落下的一缕头发别回耳后,“脸憋这么红,我看不清腮红该下多重的手。”
“那其实可以不涂……”
“经我手的妆不能有瑕疵,你想砸我招牌?”
你倒是也要挂过招牌才行啊……塞莱斯提亚懒得争辩,干脆闭上嘴。
他们很少在清醒时靠得这样近,呼吸次次交迭,目光不时相撞。她忽然捕捉到一个模糊的猜想:“你该不会,在讨好我?”
他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今天对我好得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艾希礼托起她的脸描画眉形,有意选用模棱两可的说法,“我只是担心你没消气。”
“为了昨天的议题?你知道我不可能赞同你,但还不至于气到现在。”
他仔细观察塞莱斯提亚说这话时的神色,发现她根本没在意吵架后的那一段。明明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心里却隐隐不是滋味。
“……那就好。要是实在感谢我,再叫一声哥哥也不是不行。”
“我敢叫,你敢听吗?”塞莱斯提亚嘲笑他,“还没画完呢,现在跑掉不怕砸招牌?”
艾希礼正用手指沾取一点红色,往她唇上点涂给妆容收尾,瞪她的眼神简直能杀人,却因为动作轻柔完全没有震慑力。他不免多使了些力气,刚好塞莱斯提亚也张嘴要说什么,指腹便碾过软软一片下唇,挤进她口中。
他被这一下含得发梢都要炸开,听见塞莱斯提亚抽了口气,赶紧从里面抽出来。
她皱着眉,“你轻点……磕到牙齿了,不知道有没有破。”
艾希礼凑近仔细查看,一寸寸摸过她说疼的地方,“没破。还疼不疼,给你吹吹?”
天色渐晚,半窗橙红从外头洒进昏暗的房间。借着几缕暮光,塞莱斯提亚品出他眼底的一点点慌来。不知为什么,她也开始心慌。
她想起来了。昨晚,艾希礼亲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再然后他停下来等她,等她应允……应允什么?是她以为的那个吗?
那时他的眼神也像现在这样,有些热,有些湿,有些尚不明晰的情愫。可是这次,他好像不想等了。
艾希礼抬起她下巴,倾身靠近,睫毛已经缠上她的睫毛。
——敲门声响起,旅店老板的大嗓门响彻房间。
“两位,迪恩拉船来了,祭典的时候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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