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照渡进门前猜到了。
萧鸾登基已半年,但龙椅坐得并不稳当,朝中有不少说他弑兄夺位的声音,指责他残暴不仁,愧对萧家列祖列宗,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
不过这些声音起得急,消失得也快——因为说这些话的人都被沉照渡杀了。
萧鸾上位不正,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被迫以一个仁君的姿态出现。
但动荡的局势不允许真仁君的存在,萧鸾要坐稳这个位置,手上必然要有一把锋利的剑刃,震慑天下。
而这把利刃就是杀人如麻的沉照渡。
“吕尚书正和几位同僚在卧云阁商议,按照以往的散场时间计算,你现在出发应该能赶得上在他进府前动手。”
说话间,小太监从内室捧出一件纯黑的劲装,递到沉照渡面前。
杀人于沉照渡来说不过家常便饭,他解开官袍系带,在萧鸾面前换上夜行衣。
“臣能跟陛下讨个赏吗?”腰带一束,劲瘦的腰与宽阔的肩线条凌厉,一如他眼中浮现的杀气。
沉照渡从不向他要赏,萧鸾讶异:“你想要什么?”
“这次就不必给臣准备吃食了。”他眼睛里漾出些温度,“侯府缺厨子,想向陛下讨几个服侍过沉霓膳食的御厨。”
*
月黑风高,兵部吕尚书如同往常一样,在小厮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出卧云阁,嘴上还嚷嚷着要都督府的人好看。
酒家在窄巷之中,马车进不来,在原地挥别几个不同路的同僚过后,吕尚书挣开小厮的手自己站好。
“关你的门去吧,我自己走。”
看着快到宵禁的辰光,小厮也赶着收市关门,点头哈腰恭送:“尚书大人慢走,小心脚下哈——”
看着吕尚书壮实的背影远去,小厮拿起门板准备关店时打了个喷嚏。
“都阳春叁月了,怎么还这么冷呢?”
街上最后一扇门关闭,乌云盖月,一个黑影从堆满箩筐的横巷里走出,腰佩长刀,右手虚握黑金刀柄,每一步都走得悄无声息。
吕尚书还在一步一踉跄地走着,时而骂骂咧咧,时而引吭高歌,分毫不觉危险已经靠近。
打更人敲锣声渐近,巷口挂着的灯笼随风而动。
沉照渡脚步越来越快,五指收紧,往右跨了一步,从吕尚书身侧而过。
越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猛然抽刀,身体利落一转,横出的刀刃划过吕尚书肥短的脖子,一刀封喉,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机会发出。
金刀铮然入鞘,沉照渡泰然继续往前,已经没了呼吸的吕尚书还立在原地,蹒跚几步,轰然倒地。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幽长的深巷唯剩死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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