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苦行僧(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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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在妓院后巷的垃圾堆捡到他。

那时候他身上还连着脐带,只用一张桃粉色的薄被裹住,皱巴巴的身体上一块红一块白。

一出生就被遗弃。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义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然以这跛脚大汉的自私暴躁性子,怎么可能慈悲到收养一个弃婴。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这个老不死把他拉扯到可以走路之后,就把他扔到外面乞食。

哪管外头狂风暴雨,流金铄石,都要找到足够的钱财食物才能回来,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一顿毒打。

“一整天就乞了个馒头?滚到门外去,老子看到你就烦。”

破屋外风雨凄凄,他蜷缩着瘦弱的身躯,依旧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头痛,喉也痛,他听着屋里比雷声还响的鼻鼾,头一次觉得万物无情,而他所处的泥潭更是残酷且暗无天日。

高烧他扛过来了,第二天义父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模样,难得生出点善意,背着他到外面求吃求药。

大夫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瘦到能看到骨头的四肢,立马给他们父子俩送了饭菜还开了药。

义父是不可能给他煮药的。

他蹲在一角,看着义父把肉吃完后将碗一摔,立刻爬过去把剩下的米饭抓进吃完。

等到晚上义父睡着后,他摸黑从外面的垃圾堆里翻出个没破底的陶罐,将药材都倒进去,加水煮沸,等到黝黑的药汁渐渐收干后将火堆踢开,静静等药汤放凉。

他太饿了,不仅把苦涩的药喝完,甚至把药渣也一起吃下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吃饱。

寒冷的夜突然灼热起来,沉照渡回头看,他家的茅草屋已经被烧掉东北角——他刚刚踢开的火堆点燃了那些干燥的茅草。

“义父——”

他踢开门,摇醒呼呼大睡的义父:“快起来,起火了!”

义父被吓了一跳,拉着他赶紧跑出门。

房子不是他们的,烧了就再找一个破庙就是。

但义父想不通自己到底得罪了谁,问他,他只面无表情地撒谎:“那个没了根手指的叁癞子前几天跟你吵过架。”

义父咒骂了一句,杵着拐杖快步向叁癞子家走去。

上阵父子兵,他们将无辜的叁癞子狠狠打了一顿,还搜刮走他刚乞来的大肉包。

义父把包子五五分开,递了一块给他:“你小子还不错,还知道救我护我,以后老子就不打你了。”

后来他渐渐长大,贪官污吏也越来越猖獗,富贵人家不再对他们慷慨,他们的坊里越来越多人饿死。

不知道是哪一日,坊里的一角飘出阵阵烤肉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尸首越来越少,但坊里的乞丐却一日日减少。

他知道原因,义父还曾把那些肉带回来与他分享,而他都拒绝了。

就算饿死,他也不能沦落堕落到这种地步。

义父骂他脑子有毛病,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印证了他的做法是对的。

义父被砍死后,他听说天子脚下的乞丐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过得滋润,便一路北上,结果在赵州时因为饿得四肢发软,一脚踩空摔下山崖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看不到东西,只感觉到底下柔软的被褥,身上暖和的被子,还有口中淡甜的米香。

他蹑手蹑脚坐起来,自以为悄无声息,其实一直被深深注视着。

“肚子还饿吗?桌上还有米粥热着,你自己去吃。”

孤灯下,少女侧身而坐,红色织金的裙摆逶迤曳地,温声细语似涓涓细流,杏眼倒映着摇摆的烛光,像月光倒影的湖面,碧波荡漾,含情脉脉。

他一时看愣,少女让他去喝粥就喝,也没想过里面有没有投毒。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少女笑他粗鲁,让侍卫抓他,还把他头剃了,但他还是不计前嫌,给她抓死兔子。

真可惜,没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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