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鸣笛声,让他在猛烈撞击后恢复一些意识,稍一动,血液粘稠的划过眉心,小半张脸都是腥红血迹,耳边是伴随剧痛的一阵阵嗡响。
两车相撞,货车司机醉酒驾驶,还有行人被伤及,路边花圃上都溅了血。
破碎的挡风玻璃外,是警戒线外拥堵起来的围观路人,大批医护人匆忙来往。
他出现幻觉了。
居然看到骆悦人抱着一只纸箱,站在树下,目露悲悯地看着自己,很快她被另一个女生拉走,她走前还匆匆回头看了一眼。
朝着他的方向。
被推上救护车时,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出来,护士在测心率和血压,数据并不乐观。
他陷入半昏状态,眼皮像倒计时那样迟缓地一闭一合,视线频频陷入死寂一样的黑暗。
合车门前,有人发现地上的钱包,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护士草草抓起来问:“是你的吗?”
无力的眼帘,映入一张小寸照片。
照片里女生面庞白净清柔,亲昵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豆柴,冲镜头笑,一双小鹿眼清凌凌的,肩臂单薄白皙,吊带旁边是黑色的小猫纹身,是纹身贴,没有贴好,猫耳朵缺了一角,却更显灵气。
他手指带血,艰难蜷缩关节,抓住照片,沉浊吐出一口气。
“是……我的。”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忽然好怕死。
他总得再见见她吧。
大难不死后,老太太带着他去拜佛。
他做手术那夜,老太太眼皮直跳,怎么也不能合眼,披着衣服在观音像前抄经,老宅一夜灯火通明,一大家子都陪着。
连正在开会的梁知非都被喊回来,西装没脱就赶来佛堂,老太太抹泪说:“是空空打小那块玉丢了,那玉是丢不得的。”
梁知非哄着说,会叫人找回来,一直哄到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梁空没事了。
严竺寺受梁家的香火,老太太诚心礼佛数十年。
大雄宝殿传来这样声势浩大的诵经,上一次,还是十几年前,也是为他求平安。
撞钟声持续了一百零八下,荡彻山谷,他病容犹存,从莲花经幡下走出来,宝鼎焚经,香灰弥散。
有一瞬,迷了眼,他弯下身好几声重咳,肺腑巨痛时,忽然才悟了,他用了二十年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
是为四大皆空。
莫强求。
他在澜城一直养病到入冬,未见雪,回了洛杉矶,之后她在国内的事,他都不再去打听干涉。
会知道她毕业在平城电视台实习,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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