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紧张什么?
顾忱一边往下按,一边敏锐地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绷得更紧了。他不由自主抬起头瞥了萧廷深一眼,那张侧脸线条凛冽,唇角抿得紧紧的,捏着奏折的手格外用力,把纸张都捏皱了。
看了这么久折子,他一页都没翻。
顾忱正胡乱揉按着,就听萧廷深忽地低声说道:“用点力。”
顾忱:“……”
萧廷深嗓音有些奇怪,不似平时那般冷,反而带上了几分沙哑。顾忱又向下滑了一点,几乎滑到腰线的位置,手刚按上去,就被萧廷深一把握住。
顾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抬眼,视线正与萧廷深的眼神撞在一处。年轻的皇帝眸色深黑,眼底翻涌着某种强烈的、风暴般的情绪。这种情绪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仿佛是一头饿了很久的狼,下一刻就会扑上去。
然而随即,萧廷深就松开了他。
“太用力了。”他说。
顾忱:“……”
一会儿用力一会儿轻点,你究竟想怎么样!?
萧廷深却不管他怎么想,视线向腿上一瞄,面无表情地说道:“朕腿也疼。”
顾忱:“……”
他把手往前一挪,放在了萧廷深的腿上。这次不是错觉,萧廷深腿部的肌肉很明显地一紧,令顾忱莫名想起燕北平原上冬季出没的野狼,充满了十足的野性和爆发力,但萧廷深只是坐在那儿,并没有动。
他整个人都像一张拉满的弓,在顾忱手下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顾忱莫名便想起,两人少年时有一次出去喝酒,很晚才回来,萧廷深不得已暂时宿在顾府,去过一次顾忱的房间。
那时他也是这样的紧张。
顾忱本不喜欢舞刀弄枪,他受母亲的影响更大,自幼较为擅长琴棋书画,那时顾忱房间的墙上便悬着一张琴。萧廷深看见了,问他:“你还会抚琴?”
“是。”顾忱笑道,“母亲教给我的,不过我弹得不好。”
萧廷深抿紧唇,半晌才说道:“我想听。”
顾忱便取了琴,想起前几日无意中翻到一张《摽有梅》的琴谱,当下随手抚了一曲。一曲终了,对面的萧廷深有些出神,低声重复了一遍《摽有梅》的词句——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1]他突兀地停住,随即抬起头,“怎么想起弹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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