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当每个鲜活的生命变得不再鲜活,每个滚烫的身躯变得不再滚烫,他也随之一寸寸地苍老了起来。
是了,原来这就是夏田寿和陈宦说的苍老,他才不到30岁,却已经对死亡趋近麻木了。
某天他忽然发现自己眼尾似乎有了细小的皱纹,他急切地问温十安,他是不是开始变老了。
温十安正在看书,听了这话扭过头,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如实道:“没有。”
顾澈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眼角,轻声道:“可我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十安又埋头看书去了,敷衍道:“韶华不为少年留,你若是老了,我就该更老了。”
“哪有,十安永远漂亮。”顾澈被他的态度惹得想笑,弯腰在他身边坐下,凑过去看他的书,“怎么还在看《青年杂志》?”
温十安已经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了,书页都变软了不少,他翻到某一页上,念道:“人之生也,应战胜恶社会,而不可为恶社会所征服;应超出恶社会,进冒险苦斗之兵,而不可逃循恶社会,作退避安闲之想。”
“这是仲甫先生写的,青年当是进取的而非退隐的。”顾澈支着胳膊听他读完,笑道,“十安觉得如何?”
温十安听出了他话里刻意的调笑,瞪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的话。
顾澈不依不饶地凑上去,挡住了书,直视着温十安,道:“十安还没说,觉得这话怎么样?”
温十安面不改色,问:“你希望听到我说什么?”
“十安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顾澈收起了笑,仍是那副温润知礼的模样,温十安却知道,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冷静,至少青年垂在身侧的手在轻轻勾他的手指,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垂下了眼,视线落在青年的唇上,这才注意到,青年的下唇处有一颗红痣,很浅淡的颜色,只有凑近了才看得见。
他用指腹蹭过那颗痣,满足了青年的期待,“生逢乱世,如何知足保和。”①
力度有些大了,将周围的那片皮肤都蹭红了。顾澈如今已经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兄长的心情变化,巧妙地拉开了距离,重新直起身,笑道:“说起来,还有个好消息,之前因战事,《青年杂志》停刊了数月,不过上海有消息,仲甫先生已经在重新筹办,很快要出第二期了。”
他突然的抽身让温十安愣了下,像是一直乖巧蹭在身边的兔子突然拒绝了抚摸,主人只好再精细照料,思虑哪里惹了兔子不满。
但温十安显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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