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十安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掀起眼皮,不耐地动了动肩膀,淡淡道:“你们这是在白费功夫。”
温铎之嗅了嗅他颈间的味道,握着枪的手拇指轻轻滑过他的发梢,笑道:“怎么会,顾少爷对你一腔真心,哪能弃你不顾。”
温十安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挑拨之意,只是笃定地重复了一遍:“他不会答应的。”
“你倒是真了解他。”温铎之忽然没了兴趣,将枪别进了腰间,却仍旧将手铐按在墙上,直到血从温十安的手腕流进袖口,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艳红斑驳的痕迹,他才把温十安的胳膊拽下来,粗暴且折辱性地舔去了那些血渍。
“可他很有本事,能号召学生们上书为你求情,所以他们还给了另一条路,他离开这里,从此再不入京,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够仁慈吗?”
胳膊被松开,温十安得以活动了下手腕,转过身和温铎之面对着面,两人挤在逼仄的角落,距离之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不过是以我做枪,解决你们一个隐患,何必说得那么高尚。”温十安淡淡道,“绞刑而已,大可以试试。”
温铎之伸手抚上他的脸,意料之内的滚烫,他反而心情很好地勾起个笑,道:“看来十安是烧糊涂了,已经开始说浑话了,阿哥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温十安皱起了眉,很想说一句惺惺作态,但脑袋里沉得厉害,仅存的意识让他躲开了温铎之的抚摸,紧接着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他难得梦见了很久前的温府。
林姨娘离世时,温铎之还穿着朝服,身板端正笔直地站在林姨娘的床前。
他印象里,温铎之是没有掉眼泪的,连悲伤的神情也没有,可他看着那道身影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在灵堂里长跪三天,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也有许多事情回不去了。
林姨娘是在义和团进京做乱时离世的,温铎之不久后就上奏,声称义和团有神力护佑,刀枪不入,劝圣上令其抵御列强。
等到双方开战,义和团以赤身肉体抵洋枪大炮,致使北京城沦陷。
他自然明白这一切的始末因果,温铎之哼着林姨娘最爱的《游园惊梦》从大街上款款而来,周身清白却又鲜血满身。
他想要阻拦,却第一次看见温铎之如此激烈的情绪。
婉转曲调戛然而止,一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他猝不及防地对上温铎之通红的双目。
温铎之恶狠狠地将他按在墙上,声音颤抖而嘶哑,“你什么也不懂!”
脖颈上的手不断收紧,他坠入到无边的黑暗里,身体却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黑暗里突然射进一道光,他眼睛被刺得生疼,又幽幽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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