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晚上。
我迟钝地想到这个问题,饿到胃疯狂地抗议,身体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之后睡前的种种疼痛就又开始孜孜不倦地提醒我:我已经大概两天没吃饭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别墅里也静悄悄的。静到我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像雷鸣,嘴唇干裂到合在一起便会互相割破,轻轻一抿钻心的疼就往胸口渗透。脑子很空,感觉自己的思考能力被按了暂停键,我觉得这可能也是种自我保护。
手机充了电之后看见今天是周一。
一大堆未读消息,随便瞟了一眼,圣诞节过了,一堆祝我圣诞节快乐的。周一我没去上学,大成和三子还有几个班里说得上话的问我怎么回事。
大成发了张照片,我的桌子被圣诞礼物堆得很满。
小山一样,再放上一个盒子感觉就要崩塌。
看完了之后本打算锁屏,但我的手擅自点进了周泊新的聊天框,等我反映过开界面已经进去了。
愣愣看了半天。心里没觉得多疼,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疼多了,实在麻木,但确实有一种余烬被扑灭的冷静。我舔了舔嘴唇,舌头被嘴唇上干硬的死皮刮得生疼,装作若无其事地又退出。锁了手机。
出房间门在沙发上看见一团毛毯。
我开门的时候那一团动了动,然后又没了反应,过了好半天才又动了动,从里面出来一个脑袋。柳坊大概这两天都没洗澡,头发不再像以前柔顺,而是贴着面颊凌乱地散着。她看了我挺久,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小心翼翼地问我,“小礼,吃点东西吗?”
我应了声,一声“好”没发出声音,喉咙干到黏在一起,想说话疼得要死,只能点头,用力清了清嗓子才说出点沙哑的话,“吃吧,有点饿了。”
柳坊连忙去了厨房,手忙脚乱到差点摔在厨房门口。
我站在她身后,平静开口,“睡过头了,你帮我请假了吗,妈?”
柳坊没看我,背对着我,伸手从橱柜里拿挂面,又去冰箱里拿鸡蛋。我跟着她的动作往冰箱里瞥了一眼,冰箱里的菜已经蔫了。她点了点头,阳光从厨房的窗户里透进来,正好照在柳坊身前,一滴水从高处落下去,又落下去一滴,被阳光照成剔透的模样。
“请假了。我给班主任打了电话,她还很关心你,让你好好休息。”
“不用休息,明天我就去上学了。”我说。
我看着她的背影,瘦弱又单薄。
暗想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以前从不觉得我和柳坊是母子,一直觉得她是我的仇人,还常想血缘关系真是伟大,我这么恨她却还总是忍不住去怜悯她。虽然我现在也不太明白母亲这个词,但柳坊肩膀为什么这么薄?我在她身后站了挺久,久到锅里已经开始“噗噗”地冒热气,柳坊将锅盖掀起来,一大股白色的蒸汽争先恐后出来。
我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我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像灵魂出窍,看见、听见我用冷静的姿态对柳坊开口:“我以后都陪你住,不回丽水苑了。你也不用继续监视着我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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