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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闻海心里突然很难过,他想过去抱一下闻泽峰,说自己会没事的,他还有很长的人生没有走完,他还有很爱的人没有遇到。别那样,真的别那样,怎么就没人把他从这里赶出去,就算人都是会死的,怎么能让一个父亲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

病床上那副支离破碎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闻海的额头上迅速布满冷汗,他在和什么东西赛跑,跑得精疲力竭,陷入了沉沉的泥沼,他挣扎着睁开眼,却只是撑起一条缝隙的距离,用尽全力看清了面前的人。

“爸。”

闻海惊醒,手心里全是冷汗,好像真又躺回了ICU,浑身骨头都疼,一动不能动地躺在那里等死的二十多天太漫长了,长到二十年都要过去了,他都还记得每一个绝望的细节。

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帮他解开了睡衣的第一颗纽扣。闻海抓住那只手亲了一下,轻笑道:“柏总大白天玩□□呢?”

柏云旗从后面抱住闻海,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晚上十点半了。”

“……”闻海不相信地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柏云旗还很懂得“四舍五入”——明明是十点四十七。

“不烧了。”柏云旗凑近试了下闻海额头的温度,“头还疼得厉害吗?”

“厉害。”闻海言辞恳恳,西子捧心地捂住胸口,“一想到我家小祖宗还在生我的气,我就心如刀割,头疼欲裂……哎呦,疼疼疼,不行了,你快别生气了。”

柏云旗无辜道:“我没生气啊,好不好提这个干什么?”

两人今天在柏桐安面前表现得轻描淡写,谁都没提前天晚上闻海烧到快四十度,头疼得接近昏死过去的事,柏云旗到现在耳边都在回响那晚闻海剧烈的喘息声,简直就是忍耐到极致实在承受不住的惨叫,到最后他甚至不知道闻海到底是药效发作睡着了还是直接疼昏了过去。

闻海端着张极力拼凑完整的笑脸,凑过去求饶道:“这次我不对,下次别说五十米,就是五米的路我都撑好雨伞裹上棉袄再出门好不好,不生气了小祖宗,你这都两天没理我了。”

柏云旗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像听不懂闻海在说什么。

不仅柏桐安想不明白,闻海也想不明白,曾几何时这小兔崽子有多怕他,自己多看他几眼都战战兢兢地不行,总担心被赶出家门似的。现在呢,现在他自己倒快成孙子了,生怕哪里犯浑不小心惹到家里这祖宗,惹到了就真孙子了——柏云旗同志脾性之古怪,连公认是个怪胎的闻海都自愧不如。

玩过冷战的都知道,生气的那一方最爱说的话就是“我没生气”和“没有关系”,这话谁信谁傻逼,并且说这话的人所表现出来的行为绝对也不是“没生气”和“没关系”。可柏云旗不一样,只要他说自己没事,那一般人就会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生气,哪怕此人心里其实已经准备提刀杀人了。

闻海就不是一般人,他一度感觉柏云旗这脾气就是专门用来克自己的。

两次交锋,闻海大败,干脆破罐破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吧,要不我去跪键盘。”

柏云旗倚在床头,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说:“之前是谁说自己归我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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