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烦恼与之前不同,它与一种麻木的快乐并存,常常被搁置,被悬浮,是不确切的、不具体的、模模糊糊的,没有形状,没有缘由,有时会像墨点一样逐渐扩大,像渗入苹果果肉中的毒素,逐渐腐蚀剩余的美好,叫你忘记一切。
以前我是没有过去的人,后来逐渐我也没了当下,变得混沌,在忘忧果的浸淫下习惯性地逃避伤痛和烦恼,甚至逃避别人的伤痛和烦恼,“你想要什么”这样的问题在那样的我面前简直是一把要来凌迟我的,削铁如泥的宝剑,我怎么能不畏畏缩缩地躲藏起来……
而现在各种缘由曲折之后,我终于找到过去,如今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时,我突然发现我能真正触摸到杯子了,我竟然能感受到杯子边缘的光滑和杯壁的不平整。
不仅是杯子,做任何事时不再是刨去烦恼后没有心肝的快乐,悬在我心头的一根紧绷的弦终于开始变得松弛了。
“你想要什么?”我反问她。
她看了看我,扯动她的嘴角微微笑了笑。
“说起来好笑,我问你这个问题,我自己却没有答案。”
“我以前想过。”她又说,“我想要的很简单,将我母亲救出来,努力修炼成仙,还想和你……”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现在呢?现在不想要这些了吗?”我焦急地问道。
“想要……”她答,“但是我已经没有资格要了。”
她的声音有些变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风吹草丛簌簌的响声,很是吵闹。
“在我知道我是我哥哥的药引那天,在我母亲死后,我就变成了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我的未来不过是按部就班地完成我父亲的计划,被人操控的未来,还算未来吗?”
“可我不在你父亲的计划里。”我说。
她没有说话。
那段沉默很长很沉重,压得我大汗淋漓,喘不过气。
“你还是走吧。”她说,然后站起来走向洞口。
我像一条不能在水里生活的鱼,终于上岸,却仍在死局。
“为什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白凌,没有人能操控你的未来了,我们就好好在一起不行吗?你为什么又要推开我?”
我很想冲着她的背影大喊这些,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知道这其中的每一句话都是把刀,会把她刺得遍体鳞伤。
但我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以前我没有过去,从来没想过我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每天想的就是,吃饱饭,睡好觉,和你在一起,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不像你有明确的理想和目标。
但是现在我想起了过去,我终于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想要的就是吃饱饭,睡好觉,和你在一起。”
“我不配……”她突然转身说道,我看见她的脸上全是泪,“我一直都在欺骗你,从救你开始,从给你起名字开始,我对你说过的很多话都是假的,你还记得我带你下山的那天吗?
那天我不是有事,我是想抛下你!我历劫前让你等我,其实我并没打算回来找你,我只是利用你对我的信任,从你身上掠夺温暖而已,我一直都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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