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方黎昨晚被吓着了,半夜才睡,还没睡醒,伸手搂住秦卫东的脖子:别走,陪我再睡一会儿..
矿上来电话了,你再睡会儿。
方黎困眯着眼睛,嘟着嘴巴,秦卫东寻着亲了一下,把方黎热乎乎的胳膊又塞回被窝里,去外面接电话了。
潘叔说矿上的两台风钻打坏了,这是常事,秦卫东应了一声,从杂物间里翻出一台旧的,把钻头和弹簧片卸下来,扔进车里,回屋找方黎。
秦卫东走了方黎就不怎么睡得着了,正坐在床上穿毛衣,这件毛衣是方奶奶入冬前精神头好的时候给他织的,只是穿过脑袋那里老太太收线收的太紧,像是小孩子的尺寸,方黎费了半天劲,才把毛衣拽下脖子,憋得脸都有些红了。
秦卫东看着,从院子里的工具箱里翻出了一把剪刀,要给他把过紧的毛衣领口剪开一些。
别呀,剪了就坏了,要跑毛线的。
卡着脖子不难受?
方黎说:拽下去就不难受了..矿上出什么事了?
风钻的弹簧坏了两个,我上去送一趟,中午回来再带你和阿婆上医院。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方黎很久没有去他们家的矿上了,秦卫东不常让他上去,就像秦卫东也不让他去院后面的浸化作坊一样,以至于方黎今年都十九了,跟那些从小就跟着父母就在矿洞里摸爬滚打长大的男孩一比,他浑身上下还细皮嫩肉的。
不仅如此,他对怎么识矿、怎么配药、怎么洗矿这些事更是一窍不通,倒是比他小一岁的秦卫东,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山上薄雾晨亮,气温比山下冷得多,潘叔见到他,喊:少东家来了啊。
潘叔一喊,矿上正端着饭碗吃饭的七八个工人都看到了跟着秦卫东一块下车的方黎。
有人朝方黎点了下头,有人干脆没搭理,自顾自地吃饭。
方宏庆这大半年都没在矿上露面,已经压了他们大半年的工钱,大家有心思跟方黎这位二奶生的「少东家」打招呼才怪。
少东家,还差两天就年三十了,你爸到底给不给弟兄们发工钱了?
别的矿上昨天工人都走完了。
年景不好,再打下去,也打不出什么好矿。
杨师傅冷哼了一声:少东家,谁知道你爸在县城里的生意是赔了还是赚了?干脆让你爸把这些设备都卖了先给我们发钱!没有钱,我们是不会走的!
潘叔站出来:老杨,你别跟着挑大家伙儿的事儿!
我挑什么事了?谁不是等着这大半年的血汗钱回家过年!他爸是老板,不缺钱,可我们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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