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随没有挽留,只是道:“我在煮姜汤,喝完再走吧。”
他的态度温和礼貌,挑剔不出半点错处来,可却拿捏着恰当好处的距离和分寸。
单茶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脑袋里是一片混沌,她慢慢地想,两个人当初告别的方式实在是不够体面。
时至今日,单茶仍记得高三那年,自己对他说过的那些恶言恶语。
如今晏随在外面看见她晕倒、愿意施以援手,还愿意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已经是很有教养了。
可这个认知却叫单茶更觉得难受。
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单茶曾以为,自己已经学会说漂亮的场面话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寒暄了。
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像是堵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晏随先开口打破这沉默,“哪天回来的?”
“上周回来的,学校放寒假。”
一来一回的对话让单茶心中的难受缓解了几分。
下一刻,她也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会在清宁?”
话一出口,单茶便后悔了。
因为她想起舒怡之前说的,黎书嘉在和高中同学谈恋爱。
还有在晕倒前,她看见的车里的那一幕。
副驾上漂亮活泼的女孩仰着脸对晏随说话,而晏随微低着头,十分认真地倾听着。
那画面宁静美好,连她这个旁观者看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实在是很般配。
霍舟也说,当年知道晏家出事、晏随去念了军校后,黎书嘉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居然也为了他,追到了千里之外去。
现在在放寒假,黎书嘉回了清宁来,晏随跟着她一起回来这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单茶后悔自己问这个自取其辱的问题,刚想要再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没想到晏随先回答了:
“晏阳在这里上学。”
单茶一愣。
她印象里的阳阳,一直都还是个在上幼儿园的小孩,但仔细算来的话,阳阳今年也该有快十岁了吧。
原来他现在出现在清宁,不是因为黎书嘉,而是因为弟弟。
这个认知叫单茶心中瞬间轻松了几分。
聊到阳阳,单茶的态度比之前自若许多,也坦荡许多。
“省城的教育资源不是更好吗?怎么让他来清宁上学了?”
晏随简单解释道:“省城的熟人多,闲言碎语也多。”
单茶一愣,然后了然。
她听霍舟提起过,当初亲眼目睹父亲跳楼身亡后,受了刺激的阳阳便不肯再开口说话。
起初医院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再到后来,小家伙迟迟没有缓过来,才发现是受巨大刺激后成了后天自闭症。
晏随的后妈这些年一直在坐牢,晏爷爷年事已高,照顾阳阳的责任,自然全落到了晏随身上。
晏家在省城耕耘几十年,关系盘根错节,哪怕晏明达一夕倒台,可从前的朋友熟人们还在。
阳阳留在省城上学的话,想必会遭到许多或是当面或是背后的议论。
如此看来的话,回清宁来上学,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单茶轻声道:“在清宁的话,也挺好的。”
清宁的空气和环境都很好,物价也不高,是很适合生活的城市。
话音刚落,一旁的茶几上传来一阵低低的震动声。
单茶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放在茶几上的,正是自己的手机在不断震动。
有电话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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