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上升的时候没吻到雪花,于是选择和它一同降落。这或许是烟花转瞬即逝的浪漫说法,但它和雪花相遇的那一刻,一定很美,一种凄然的美。
叁室一厅的户型,在滨江并不多见,宋母一个人住略显孤单,一眼扫过后,沉星河却觉得这里温馨。虽然是一个人住,但从玄关的鞋架到沙发上的抱枕,可以看出来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还有,为什么她没见到宋清梦的爸爸呢?沉星河迅速回想,她好像从没提过自己的父亲。
“哟,你今年终于不送妈妈橙色的花了。”
宋母看到宋清梦怀里的蓝花,二话不说地准备伸手拿,哪知宋清梦往后躲了一下,抓了空。
“这是我送星河的,这个是星河送你的。”宋清梦把沉星河手里的花递给宋母,宋母目光慈祥,把沉星河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满是笑意。
“每年都送这个橙意满满,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多少诚意,这花一看就是你挑的,人家星河才不会送这个。”
宋母边抱怨边把花的包装纸解开,取了花瓶插进去。
“一成不变也是一种浪漫啊,哪年我不送这个了,你说不定还想呢。”宋清梦拉着沉星河到玄关处,放了花,蹲着找拖鞋。
“女孩子都喜欢有新意和心意的,你瞅瞅你送的,我是两个都没看出来。小河,你来评评理,女孩子是不是喜欢有点新意的?”
沉星河被问得失措,站哪边好像都要得罪人。
“我觉得阿姨说得对。”
未来婆婆不能得罪,沉星河想起之前搜索的百度知道上的话。
宋清梦听到后蹲着瞪了沉星河一眼,女人变心可真快。
“那等明年,你给阿姨挑,不让她挑。”宋母像捡了宝似地大笑着说。
“我可一直惦记着要再见见你呢,每次跟她说,她都敷衍我这个老婆子。”宋母开心的合不拢嘴,一把拉过沉星河,挽起手就朝屋里去,鞋都没换。
宋清梦的手连同人都被丢下,找到鞋后,无奈地跟在两人身后,朝转脸看她的沉星河苦笑了一下,又看看扭着屁股走猫步的七七。
家有此母,鸡犬难宁。
“妈,我是怕你吓到人家…”
听到自己老妈抖落自己,宋清梦立马解释,目光落向坐下的沉星河,生怕她误会自己不愿带她见宋母。
“我怎么会吓到人家?倒是你,不是说晚上可能还要加班,会晚些回来吗?怎么这才十一点你就回来了?不会是被炒了吧?”
听到宋母的话后沉星河使劲憋着笑,上次见面她就知道宋母喜欢调侃宋清梦,但没想到“炒鱿鱼”这种话,她也能宋母嘴中听到。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闺女?就不能盼点好,我是正儿八经请假回来的。”
宋清梦递给沉星河一双新的拖鞋,又见她乐得开花,一脸看戏的样,抓住宋母转身的机会,飞速趁势打了她的手背。
还挺重的,沉星河抱手揉了揉。
“你看看你这回来的时辰,不早不巧的,刚好没饭,我中午在你周婶家蹭的饭。”宋母一脸歉意地看看沉星河,转头变了恶脸瞪着宋清梦,好像她不该回来一样。
沉星河坐着换鞋,看到宋母的四川变脸后,捂嘴笑起来,听着两个人开始斗嘴。七七在脚边一直蹭着腿,沉星河只好把它抱到腿上。
“……天天还说我,你老大不小了还出去蹭饭”宋清梦习惯了和宋母吵吵的日子,毕竟偌大的屋子最怕寂静。
“星河也没吃吧?让她去给你做点吃的。”宋母推推还在换鞋的宋清梦。
“算了,就她这手艺,丢人,还是我去吧”
“……”到底是不是亲妈。
沉星河看看宋清梦,宋清梦也看看她,两个人笑了。
“妈,你别忙活了,我一会儿带她出去。你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不缺,我们捎回来。”宋清梦换好鞋,朝正往厨房里走的宋母喊。
宋清梦看出她的不惑,但没打算解释,拉她往卧室去,七七被丢下,舔舔弄乱的毛,朝厨房里走去。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得赶紧去看看我炖的鱼……”
每个人的童年里或多或少都有不幸,沉星河的不幸,宋清梦知道了。但宋清梦的不幸,沉星河并不知道。
“这是我妈的房间,她喜欢淡黄色,所以她的被单、窗帘,还有外面餐桌的桌布都是淡黄色的。她一个人住我总不放心,有时晚上给她打视频,她会糊弄我,明明在外面跟朋友玩,还要假装在家。其实我知道,她是怕回到没有我在的家。”
沉星河想起自己晚上下班后,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被黑色的孤独包裹时,她很希望能有人为她亮一盏夜灯。
宋清梦带沉星河进屋,拿了桌上她和妈妈的合照给沉星河看。照片上宋清梦穿着学士服捧着花,背景是晋大的图书馆,身旁站着宋母,两个人笑的很开心。
“这是我本科毕业照的,那时我22岁,我爸和我妈离异快十年。”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不提她爸爸的原因,沉星河一直以为她的家庭很幸福。
“去我屋里看看?”
沉星河点点头,放下了照片,记住了她22岁的样子。
刚推开门,粉色的Hello Kity铺在床上朝两人笑着,宋清梦看到后扶额朝厨房喊了一声。“妈,你怎么又把我高中的床单拿出来铺了?我是这个月没给你打够钱吗?床单都不舍得给我买……?!”
宋母此刻正在舀着鱼汤试喝,还给七七舀了一大勺。
“没想到你高中还喜欢粉粉的东西呢?姐姐这么有少女心喔?”沉星河进去坐在床上,拍着床单上那只Kity调笑她。
“我到底是少女心?还是吃人的心,你不是最清楚吗?”宋清梦关了门,慢步走过去,直勾勾盯着沉星河的眼睛,仿佛下一步就要把她推倒。
是啊,她最清楚不过,在床上。
“你妈叫我们呢…”沉星河像偷情被发现了一样,起身就往门口走,被宋清梦一把揽住。
“梦啊~你俩在哪儿呢?出去记得稍瓶醋回来啊,吃饺子怎么能没醋呢?”宋母边嘀咕边找俩人,以为早出去了,结果两个人避嫌似的,从里屋出来就径直往门口走。
“妈我们去了啊”宋清梦人和话一同消失在门口。
“哎这孩子,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害羞成这样?”宋母是在说沉星河。
天阴了,灰灰的,预报说今晚会下雪,沉星河一直不太相信天气预报,但现在盼望它能准一点。
“冷吗?”宋清梦把她手揣进自己兜里。
“还好。”沉星河心不在焉,她在想自己在客厅留心到的那张照片,里面那个男孩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宋清梦和她妈妈的合照里。
“想什么呢?”宋清梦看她心若神游,捏了捏她的手。
“想…你要带我去哪儿。”沉星河拉了第一个字的长音,听起来有些像撒娇。
其实她原本想问那个男孩,也想问宋清梦爸爸,但总觉得有些越线,也怕她不想提。
“去我小时候爱去的地方。”宋清梦裹了裹身子说。
沉星河突然意识到宋清梦不是朝停车场去的。
“步行?”
“不远很近的。”
才走几步后……
“姐姐……还要多久到?”
“马上了”
“还没到啊?”
“你是不喜欢跟我一起散步吗?”
“不是不是……”
明明年纪稍小的是沉星河,体能应该强一点,但现实是宋清梦体力比她持久很多。两人一路几乎是在沉星河的抱怨中走到目的地,宋清梦连哄带骗的。
她们好像都忘了,或者说有意地一同回避着那些还待解决的矛盾、疑惑和坦白,醉心在这片刻的欢喜中,作为两个互相喜欢的人。
风悄悄刮起来了,干燥得很,听起来有嘶鸣,路上行人渐少,新春的红零星地被贴在门侧,紧闭的校门旁是警卫室,门口站着两个搓手取暖的人。
“是学校啊。”
沉星河抬头望望“滨江一中”几个大字,哈着白气。
警卫室有双眼睛看过来。
“嘘— 跟我过来— ”宋清梦拽着人往侧门走。
扑腾——落地
“没想到你还会翻墙呢?姐姐~”沉星河拍拍身上粘的土,取笑着宋清梦。
“不止,我还会上墙呢~”宋清梦挤挤眼,还有些得意。
沉星河努努嘴,跟着往前走。印象里,她很少见宋清梦跳脱的样子,见最多的是床上情潮翻起的样子,还有认真严谨穿白褂的宋医生。
“来这儿干嘛?”沉星河慢半步跟在身后,还是不明白翻墙进这所中学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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