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沉沉压下来,眼看就要落雨。
徐青枝从后面的小厨房里走出来,往姜知宜面前放了一碗薄荷绿豆汤,旋即又将一个保温袋放到姜知宜面前,叮嘱:“这个你给江燃和江爷爷送过去。”
薄荷绿豆汤是徐青枝的招牌冷饮,整个渔里没人比她做得好,只是因为里面加了薄荷,薄荷性凉,故而每年只在夏季才卖,其他季节一概没有。
姜知宜快速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自己的绿豆汤,才软声应了句:“哦。”
徐青枝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叹气道:“江燃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江爷爷年纪也大了,我们能照顾就多照顾点,大家都是邻居。”
这话徐青枝常在她耳边念叨,姜知宜快要倒背如流,她想起男孩在学校里张扬的模样,觉得妈妈也许多虑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过得很辛苦的样子。
但还是乖乖地应:“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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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越来越低,整个云巷都被一片黑色笼罩,才下午三点多,天色看起来却像是六七点的光景。
姜知宜一直走到云巷最里端,才看到江家那栋与整个云巷其他建筑都颇为不相配的气派小楼。
小楼一共有三层,半中式半法式的建筑,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后来特地经过翻修过。
小楼被一片黑色的木篱笆环绕在里面,院门旁写了几个隶书的小字:江公馆。
姜知宜熟门熟路地站在旁边按门铃,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一声隐带着咳嗽的询问:“谁?”
“江爷爷,是我。”
“姜姜吗?”江爷爷拄着拐杖从门里走出来,目光落在姜知宜手里的保温袋上,笑说,“怎么又送东西来?”
姜知宜说:“今天天气不好,糖水铺提前关门了,有些没卖完的绿豆汤,我和妈妈吃不完,要麻烦您和江燃帮忙解决了。”
她话说得漂亮,江爷爷跟着笑了两声,才说:“江燃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说完,又担忧道,“今晚恐怕要下暴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这孩子,总不让人省心。”
他边说边招呼姜知宜进门,姜知宜的目光落在门旁的黑色雨伞上,那是江燃惯用的一把伞,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我知道他在哪里。”
“……嗯?”
姜知宜拿起那把伞,想了想,又从保温袋里把江燃的那份绿豆汤拿出来,转身就跑:“我去帮您把他抓回来!”
渔里是老城,旁边虽然紧邻着魔都,但国际大都市的繁华并没有让这座古老的小城跟着一起“鸡犬升天”,到现在连个像样的电影院都还没有一个。
但游戏厅和台球厅倒是不少,姜知宜绕过几个街道,停在龙哥台球厅门口。
台球厅很简陋,就只有一间漆着水泥地面的门面房,卷帘门被推了上去,门旁摆了个木制的收银台,再往里就是三个台球桌,里面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
鱼龙混杂,烟雾缭绕,隔着一段距离,姜知宜仿佛都能嗅到里面呛人的烟味儿。
她捏了捏手里的绿豆汤,结冰的薄荷水碰上空气里的热气,在杯壁上凝起一阵阵水雾,沁得她整个掌心都冰凉凉又湿漉漉的。
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跟江爷爷夸下什么海口,说自己一定会把江燃带回来。
她同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熟。
她八岁那年才搬来渔里,起初年纪小的时候,确实常跟在江燃他们身后转悠,后来再大一些,初中他们考入了不同的学校,联系就慢慢变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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