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迷那段时间里,偶尔会梦到梁媛慧,他和她牵着手走在高高的城墙下,背离妻子和女儿,越走越远。
有句话说中年男人的爱情就像老房子着火,没得救,他当时就是这样。像中了蛊,着了魔,被那样一个年轻美好的女人喜欢着,他就像捡回了逝去的青春,前半生所有强烈的渴望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想和她在一起的欲念,哪怕他的世界坍塌倾覆,最后只剩一个孤岛,只要她在岛上,他就不后悔。
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这个世界有千头万绪挟持着他,到头来他才发现能困在一个孤岛上不是悲壮的牺牲,而是美好的白日梦。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可他真的不爱她了,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匍匐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脚下,生命的意义只剩下和那个女人长相厮守。
所以他一边愧疚,一边用冷战逼妻子妥协,可李小燕像是把心掏出来扔了,只要日子能继续,婚姻能保住,她可以不痛不痒地生活在他造的活死人墓里。
她每天照常操持家务,照顾老人,走亲访友,操心女儿,起初像个唱独角戏的笑话,可时间一久,溺死的不是她,而是他和他的爱情。
僵持的第一年,他和梁媛慧继续你侬我侬。第二年,梁媛慧开始对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有了抱怨,风花雪月的事情做多了渐渐没了新鲜感,梁媛慧给他做的爱心餐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他的心变了,味蕾却没变,依然喜欢吃李小燕做的臊子面。第三年,梁媛慧开始隔三差五跟他发脾气,她身上迷人的书卷气没有了,城墙下眼波盈盈的会心一笑也没有了,她烦躁,抱怨,发起火来横眉立目,跟李小燕发起火来的样子竟有几分神似。第四年,他眼睁睁看着她找了个更加位高权重的男人,不声不响调走了。
他奇迹般地坦然接受。
李小燕用四年时间给他上了一课,再美好的爱情也经不住现实的磋磨,到头来梁媛慧变成了另一个李小燕。
他昏迷的时候只是偶尔梦到梁媛慧,更多时候,他梦到的是李小燕和苏酥,是跟他纠缠半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这是他余生里的全部了,他在梦魇里拼命挣扎,只想再看她们一眼。
“忙什么呢?”
他朝李小燕笑笑,这笑容近乎生涩,他从在普通病房见到李小燕的时候就开始试着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李小燕没给他什么机会,每天在医院忙完就回家,宁可跟他的病友和护士聊个没完也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七年冷战积重难返,可他还是想试试找到回去的路。
李小燕撇了眼苏文祥,跟看神经病一样。
“泡黄豆。”
她说完径直去了厨房。
苏酥和江以北从外面遛弯回来了,在门厅里换鞋。
李小燕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他们,随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你爸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带你们回去看爷爷奶奶,你们在这边呆着也没什么事了,也该回去上班了吧。”
自从苏酥出院以后李小燕就时不时催他们走,她的注意力从苏酥的婚姻大事直接跳到了她的事业前途上,过渡得那叫一个无缝衔接,反正就是不能让苏酥耳根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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