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色笼罩的大宅主卧室里,陷在棉被里的少女看起来精緻又脆弱,鸦羽似的发衬得她肤色苍白如雪,浓密纤长的睫毛温驯垂下,如敛着翅的蝴蝶安静栖息。
安斯艾尔坐在床沿看她。
松萝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均匀,彷彿她只是一如往常地沉浸在黑甜乡中,而不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昏迷过去
瓏瓏蹲踞在枕头上,警剔地瞪着床边的银发男人,像是一隻护崽的母鸡,只要他胆敢再碰触松萝就会狠狠啄上去。
安斯艾尔无暇在意瓏瓏,他注视松萝的神情疲惫又悲伤,那双蓝眼睛还残留些许湿意,眼角比之更红了。
在松萝昏迷过去,被他送到房里的时候,他摸到她左耳后的疤痕。
松萝曾说那是不小心受伤的,但,那真的是吗?
安斯艾尔呼出的气息颤颤,难以控制自己去胡思乱想。松萝是多想要摆脱精灵身分,才会把属于他的家族印记抹消?
他视线又落至松萝心口的位置。
契约。
只要一想到这两字,安斯艾尔就忍不住痛苦地闭上眼睛,心脏紧缩,浓烈的涩意流窜在他的血管里,宛若毒素般侵蚀着他的身体。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他必须用力地握成拳头,才能不让自己抓住松萝的手。
为什么要订下那个契约?为什么要对当初才八岁的松萝那么严苛?早知道……
安斯艾尔睁开眼睛,惨淡一笑。
早知道、早知道,这是世界上最苍白又无用的词汇了。什么都无法阻止,什么都无法改变,只会让他体认到他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和松萝是自己女儿一事比起来,安斯艾尔更无法接受松萝的生命在开始倒数,只剩下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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