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里一顿,淡淡一笑,缓缓道:“张刺史前来找孤所为何事?”
这也是元里第一次同张良栋如此说话,张良栋心中滋味确实不好受,他冷硬起心肠道:“臣想要拜见天子,还请闻公允许。”
元里挑眉,“你这话像是我拦着不让你见天子一般。”
张良栋沉默片刻,又道:“闻公,近日里有关您和天子的传言越演越烈,臣敢问您知不知情?”
元里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张良栋彻底失望了。
他一直坚信元里是如今少有的忠臣,是能够辅佐天子平定天下的千古名臣。但事实却彻底偏离了他的期望,元里怎么能做叛臣贼子?他怎么能!
这天下是北周的天下啊,张良栋上上下下四代人都是北周人,北周秦氏天下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所有想要夺取天下的人在张良栋看来都是国贼!他先前有多么看好元里,现在就有多么大失所望。
在此事刚刚露出苗头时,张良栋就不敢相信。
他期待元里能成为闻公,是他想让元里和陈王相抗衡,分走楚贺潮的权势,好为天子所用,为天子除清障碍稳住北周。结果现在呢?
天子在传闻中主动说了禅位,但张良栋却怀疑这是元里逼迫天子如此说话,好光明正大地获得天子之位的计谋。
本来,他还对元里存留着几分期待,但和元里一问一答之间,张良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甚至怀疑元里不让他见天子,是因为天子已经被他囚禁。说不定天子如今正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张良栋也不想这么去想元里,但随着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大,他也变得越发神秘莫测,张良栋已经不敢相信元里是否还是以往那般为国为民的元里了。
他看着元里的眼神,甚至有了一些以前从未出现过的防备,再一次生硬开口道:“请闻公允许老臣前去拜见天子。”
詹少宁和张良栋的关系要好,他急得满头薄汗,忍不住高声道:“张大人,我看你是累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张良栋被这一句话气得双手颤抖,他转过身就指着詹少宁的鼻子骂道:“我看你才应该滚回去休息!天子如今驾临幽州,臣子拜见天子乃天经地义,天子是天子,臣子是臣子!北周三百年秦氏天下,你祖宗教你的话你都忘了吗?!”
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郭茂怒不可遏,“你——!”
元里扬手打断了郭茂的话,他静静地看着张良栋,忽然就笑了,“孤和少宁先前叫了你那么多声的伯父,现在看起来倒是白叫了。张大人一心为君为国,着实令人佩服,但妄加猜测这一点倒令人分外不喜,少宁祖宗教给他的话他倒是不敢忘记,但少宁父亲一事,我看你是忘记了。”
元里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张良栋。
他早已在二十三岁那年身高便长过了詹少宁,身形一向颀长挺拔。此时步步逼近,衣袍轻摆,威势节节拔起,令人心惊胆战。
张良栋头上出现一滴冷汗,他稳住心神。
“少宁父亲詹启波之死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他们一家不论男女老少都全部死绝,只有他一人拼死逃出,这件事的缘由难道你不知道?”元里紧紧盯着张良栋的双眼,怒火和失望从他心中燃起,“他将你视为长辈,张良栋,你用这句话来指桑骂槐时,可有想过他是什么心情!”
张良栋呼吸都有些凝滞,他仓促回头一看,詹少宁双眼通红,强忍着偏过去了脸。
张良栋羞愧地回过了头。
元里的质问还在继续,“先帝做了这样的事,你也失望至极吧,所以为詹启波求情被罢官后便一蹶不振,躲在家中写写画画。你自认改变不了先帝,所以也自暴自弃,你都不愿意为北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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