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泞已默认对方口中的小孩是自己,喜不自禁地用手指敲了敲瓷杯,继续打趣道“那得是多漂亮的小孩才能让李兄这么印象深刻?”指尖轻触白瓷,落下的是清脆的声响,敲进的是胸腔中的鼓动。
李晚玑不再做声,也没打算回应什么,只执起桌上的杯子,将里头所剩不多的茶水饮尽。舔了舔唇上滞留的甘甜味道,卷入口中。
另一人也没指望李晚玑能有什么回答,愈觉来趣,一时也忘了先前纠结的顾虑,二人面对面坐着,身处寒春却犹如那年暖冬中握籍相对,好似什么也未变过。
屋中沉静,袅袅白烟如薄纱覆上香山浓林,透色纸窗映入微黄的光,揉碎在地面,为一片暗沉木色泼落异亮。茶本凉,高泞未给李晚玑续上,空盏后只能静静坐着,眼神在茶壶和面前的人身上转换游离。
面前的人是个心细的,发觉后便起身叫来卢怀钟,要了壶热茶。
门掩上的一刻,沉默又再次铺开成卷,李晚玑坐如针毡,束手束脚的,哪哪都不自在。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茶一会就续上热的”“高副将”。
虽然声音重叠,但高泞还是清楚听到对方叫了自己一声,本望向他处的双眸瞬间凝聚在李晚玑脸上,捕捉到对方转瞬即逝的尴尬后,挂上笑意:“茶一会就续上热的。”
“……好。”某人只得作罢,继续展露那份别扭的乖巧。静就静吧,尴尬就尴尬吧,李晚玑想,反正他喝完茶就离开这,然后跑得远远的,再也不来西街摆摊了。自己今天已经说了太多多余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他说了个尽,他分明知道高泞是个皮笑肉不笑的主,可偏偏还是在这张佯装的笑颜下懈了口。
原本想好生躲着,万一对方真是意在寻仇,吃亏的还是自己。退一万步说,他李晚玑虽谈不上老实,但也是勤勤恳恳在谋生计,若跟这些个官僚牵扯上关系,日后出了什么差池,免不了得殃及池鱼。
他只想好好赚点小钱,得闲了回他的清粤山享清乐。可如今却被面前人一步步接近,浓浓笑意中满是压迫与道不清的算计。
总归都是那罗扇姑娘的不是,李晚玑心中忿然,若前两日没有冒冒失失冲撞到高泞,想来他现在还在街口转着铜板玩…想着,他不免抬眸朝高泞看去,只见眼前人正瞧着他,对视的瞬间丝毫不掩眸中夷愉。
李晚玑只好也尴尬地笑笑,随后立马将视线移向别处。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他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一句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想赶紧离开这。
高泞看了他很久,从进屋后就一直盯着他。
在得知李晚玑还记得高瑥宁后,他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慌,反倒是覆上了不可言说的喜悦。
所以才在冲动下把人领回府里。倒不是说冲动是坏事,或许人的一生中总需要些冲动。而从眼下看,所谓“冲动”带来的结果并不算差。
又或者说从他今朝候于山脚下时就已被自以为“冲动”的情愫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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