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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蕙心里说她的手平常没这么软的,她为自己会错了意而难为情,但听到林宁山说她适合弹钢琴,喜悦又在她心里漫开,平常大家都说她长了一双干活儿的巧手,她会种地做饭缝缝补补,纳鞋底纳得飞快,家里地里的活儿没她不会干的,但她第一次听说她的手适合弹钢琴。她不好意思地说,她的手还是粗糙了些,手指头上还有茧子。她觉得弹琴的手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宁山说,粗正好,弹琴需要力量。

她问林宁山以前经常弹琴吗,林宁山说他以前练过一阵子琴,但他的手太硬了,没明蕙手部条件好。明蕙大着胆子说是吗,你伸过来让我看看。她学着刚才林宁山做的,在月光下打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手掌和手指因为经常干活儿也和她一样长了茧子。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摸过去,发现确实是很硬的,但她自己的手指却越来越软。远处她的哥哥弟弟发现她夜里没在屋里,组团出来找她,在晒谷场上叫她的名字。她听见了,忙松开林宁山的手指,趁着她的兄弟没发现溜走了。回家的夜里,在月亮地儿下,她背着手摸着自己的手指傻笑,林宁山跟她讲,她的手跨度很大,可以弹许多难度大的曲子,他说的曲子明蕙一个都不知道,但明蕙很高兴,原来她的手除了干活儿还可以有别的用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明蕙拿着牛奶穿过客厅,低头看底下客厅和西屋的门缝,灯光透过来,她知道林宁山还没睡,拉了下西屋外间的门把手,门半开,看见林宁山站在窗前。这时林宁山如果在家,他手里一定有只点燃的烟,但这是明蕙的家,他不好让她的屋子散满烟味。

明蕙还没把牛奶递到林宁山的手里,就听见里间滴滴答答的声音。什么时候漏雨不好,偏偏现在?她把牛奶递到林宁山手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房间进了雨,林宁山确实没法休息。林宁山说没事,床的上方没漏雨。她让林宁山等一下,她给他收拾新房间,没等林宁山回话,就急急忙忙穿过客厅回到自己屋里,麻利地换了新床单,把她放在外面的衣服都收进了柜子里。

这个院子里只有两张床。老曾生前的床,根据他的意思烧了,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那是他和他前老伴的婚床。林宁山的屋子进了雨,现在只能睡她这张床。至于她自己,夏天怎么都能凑合,铺张凉席在地上打地铺也没什么。她收拾好了,又进到西屋。

明蕙让林宁山去东屋睡,林宁山说不用换了。明蕙没听他的,进了西屋里间,抱起林宁山的枕头薄被就往东屋拿。林宁山跟着明蕙到了东屋,东屋里外间的门开着,林宁山问她能进外间看看么,明蕙说可以,不用这么客气。林宁山进到外面,看到有一面靠墙的大桌子,上面铺了颜料和画纸,墙上粘着许多画,画上的都是明蕙院子里的花蔬瓜豆。明蕙看林宁山盯着她的画看,便说瞎画的。林宁山笑,既然是瞎画的,如果他想拿几幅在家里挂,就不用付钱了吧。明蕙说本来就不值钱。

“那倒不见得。”林宁山打量着东屋两间房,问明蕙,“你睡哪儿?”林宁山虽没彻底参观过她的屋子,但也能猜得出大致的格局,东屋两间房只有一张床,他睡了,明蕙去睡哪儿。

“这你就别管了,赶快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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