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存了几分私心,毕竟这是自己带回来的孩子。
可他贴心的话语却惹得一直不动的穆君桐猛地站起来,她几乎是扑了过来,两人隔着一层玻璃对视。
“我不要。”她的声音传不出来,大概能看出口型。
局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洗去记忆后在庭审上很不利, 你没法为自己辩解, 可这是必须的流程, 你的记录仪会为你辩解。只要你没做错,就能轻饶。”
穆君桐捶打着玻璃墙,不断摇头。
空中拉响警告, 有警卫人员走过来,局长摆了摆手。
回头,正对上穆君桐的双眼。
她死死盯着自己, 双手贴着玻璃墙, 似在愤怒, 也似在悲伤。双眼布满了血丝,面上的表情渐渐化作恳求。
“我不要麻木。”她一字一顿地做出嘴型,“失去了记忆,我又是谁?”
局长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摘下眼镜,闭上眼,叹息道:“你每次都这样对我说。”即使压抑着,但他的声线依旧颤抖。
“可这是为了你好。”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严肃的口吻,“而且这是规定,不可改变。”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代表着穆君桐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穆君桐颓然地滑坐在地上。
他想要转身走,但还是不忍心,轻声说了一句:“忘了就会好起来的。”
……
遗忘对有些人来说是救赎,对有些人来说是炼狱般的痛苦。
秦玦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有时候感觉其实她离开没多久,有时候又感觉她走了很久,久到他都快忘记她了。
他站在铜镜面前,透过自己,似乎能看到她的身影。可这种感觉会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慢慢消失,终有一天,她会彻底消失?
有时候,他会被这种想法吓到,于是他把她的名字、他们的故事刻在竹简、石头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竹简、石头会被磨平痕迹,字迹慢慢变得模糊。
他不能接受这些岁月带来的磨砺,于是他便把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身体上。
很难看,他必须承认这点。
但无论多难看,她也不会看到了。
这些年他很少睡觉,夙夜在公,宵旰忧勤,人人都称颂他是励精图治的明君。秦玦从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只是一具赎罪的皮囊,背着她残缺的信念,茕茕孑立地活在这世间。
死,从来不是件困难的事。
他对死亡的态度几经转变,曾经渴望、轻蔑,到不甘,到体会,最终变为现在的遥不可及。他不能死,他要时刻睁开双目,为她紧守太平。
如今天下太平,庙宇渐渐被重建,烟火旺盛,秦玦不信神佛,但他总会在路过时,偷偷进庙宇点一炷香祈愿。点完香后,他又觉得这个行为实属荒谬,越是心怀期待,就越是痛苦。
从草长莺飞,到雨雪霏霏,秦玦望着人世间四季更替、岁月流逝,深深地明白,斯人已逝,永不会回来。
他麻木地活着,麻木地守候江山,从战后重建到开疆拓土,南方的蛮夷、北面的倭寇纷纷被他铲除,江山版图一扩再扩,万国来朝,盛世重现。
百姓高呼,灯火漫天,不同长相的人齐聚在一起,感恩天子圣明,感恩这个足够被史书永远记载的千古明君。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眼里意气风发的天子只会在孤独的阁楼上远远眺望人间繁华,与他的功绩、江山死死割裂。
外面有多么热闹,他的身边就有多么死寂冷清。
他还没有老去,但头上已经生出了白发。
秦玦照镜子时,总会觉得自己老了,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可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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