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简略地点了一下下巴,他瞧起来很严肃,但不知道为什么普兰特总觉得他有些疲倦和事不关己,
“我已差人走山路汇报陛下,最快下周就能将消息送到维斯敦。”
他重新戴上军帽,公事公办地示意自己必须离开,
“当务之急,还是维持城区的稳定。”
蒙莱的暴乱正式拉开了紧急状态,根据《战争措施法》,城市的交通被封锁,宵禁开始,大批的士兵在夜晚巡逻各个街道。
殿下离开蒙莱的第叁天,兰泽尔不确定快马加鞭的信使是否已经将报告送到朗索克的手上,但他相信维斯敦的皇帝多少已经收到了消息。
西葡的独立宣言顺着音兰教的教会脉络快速蔓延到帝国所有的社区,大片的西葡旧殖民地相继爆发了抗议和示威,多年的暴力压制变成了城区内的大片废墟和熊熊烈火,曾经被捂住嘴沉默的人,被消失在视线的人,在短短几天里爆发了可怖的力量。
没有什么可以被抹去,没有什么可以被压制。
这是兰泽尔从小在伊塔星就明白的道理。
曾经的新教也这样在音兰教的压迫下苦苦挣扎,他记得母亲偷偷藏在灶台下的经文,记得他幼年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名字过分新教化,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宁愿做个哑巴,也不愿意自我介绍,所有的这些经历,都让他成年以后看到的世界格外颠倒可笑。
任何一个派别下的苦都最终落到个人与平民身上,希雅的父亲高呼宗教自由,但并不能改变西葡之外音兰教的权威和残酷,朗索克确立了新教,但他本人并非明白底层信徒的生活。
君权神授的谎言无法掩盖皇权的短视与浅薄,说白了,如果西葡人不为自己发声,那没有人会管他们的死活。
于是以暴制暴,陷入循环。
生为一个将领,一个所谓的利器,兰泽尔在训练一批又一批士兵的过程中,渐渐将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救世主愿意为了平民的罪牺牲自己,而平民却为了各自的血肉相博,为了更崇高的事业献出生命,那生命本身似乎就可以更有价值,但说白了,如果巴别塔没有引发分裂,如果从此没有战争,那这个世界上自然就没有将军这个职业。
那他会是什么呢?
其实也由不得他,成为士兵的那一刻就是为了糊口,生为平民,原本就是在江河湖海里随大势而走,在高度发达的商业社会,他也许会成为一个工厂主,那在战乱的年代,成为将军也就顺理成章。
如果可以,他想,如果真的可以,信仰什么宗教不再是决定安身立命的事情,谁欠了谁的血债,谁杀了谁的父母不再成为战争爆发的原由,他也想要拥有做选择的权利。
做人也没什么好,但总好过做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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