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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主动暴露其短,这是极为冒险的举动,但事急从权,顾不得太多了。
都思城绝大部分兵马都被和克烈葬送在科察城,只剩下一支专门守护皇帝的王卫,这是先可汗木阿黎留下的亲兵,只听从皇族嫡系调遣,安铎将其借调过来,编为骑卫,其他兵马则充当步兵,他的确拥有无与伦比的组织能力,三日不到,一支城防军便初具规模,先不论战斗力几何,光是他能凭空变出一支军队,就已经令人称奇了。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安铎所选择的战术,他派人截断水源,在城外挖掘壕沟,将火油草料堆满王城每一个角落,一旦大势真的无法挽回,城中上百万人将与南国人在烈火中同归于尽,这战术堪称疯狂,却得到八部亲王从上至下的一致支持。
倘若氐人不能赢,那谁也不能赢,就由烈火来终结这一切,安铎当众烧掉了赵慎送来的劝降书,宣布人人死战。
在最后一支城防军重组完毕后,他在皇宫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誓师宴,那一日,暴雨倾城,电闪雷鸣,皇城门户大敞,草原八部所有亲王、世子、将领全都到场,宫侍们奉命搬出仓库中最后的酒水,倾倒在干涸已久的酒池中,每一个氐人贵族都抬手敬这最后的疯狂。
宴会设在紫宫正厅中,所有人鱼贯而入,一一落座,这是当年木华黎登基之地,靛紫色的地毯铺满大殿,上面绣满象征着圣洁、和平的雪羽花,屋顶有纯色纱笼倾泻而下,仿佛一束束荧荧月光,正中心的圆桌上,水晶杯盛满鲜红欲滴的葡萄酒,折射出绚丽的光华,众人坐在檀木的熏香中大声交谈,放眼望去,大殿中人头攒动。
这场宴会是由安铎举办,由周太后一手操持,此刻他们两人都已经到场,可作为主君的小皇帝却迟迟没有出现,贵族们毫不在意那个猫一样孱弱的孩子,安铎命众人静下来,他询问周太后,周太后派宫侍去催问,小皇帝胆子小,害怕出席如此盛大的宴会,安铎听后也就不再勉强。
男人们将牲畜的鲜血涂抹在嘴边,咽下生肉,喝酒宣誓,远处遥遥传来高僧祈祝的声音,彩色佛幡在黑白色的王城中飘扬,子民们虔诚地跪在皇宫前的空地上,聆听神的教诲,再往外,暴雨中陈列着一行行肃穆的城防军,雨水模糊了五官,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酒过三巡,忽然啪的一声,不知是谁打翻杯盏,众人回头望去,一名年迈的氐人亲王脸色惨白,额头上迅速冒出冷汗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嘴中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素月一样的纱笼上。
众人惊呆了,整幅画面仿佛瞬间变得无声,有人拂开桌子冲上去扶他,也有人察觉到自身的异样,跌坐回位置上,七窍溢出鲜血,每一个人都感觉到那股自腹部传来的剧痛,连安铎都不由得按住桌案,怎么回事?
“酒里有毒!”蓝厄猛的大吼一声,一把推翻桌案,整个画面被震碎,“有叛徒!”他立即起身,却因为剧痛而失力,一脚踩中花纹繁复的桌布摔倒在地,杯盘纷纷坠地,所有人都东倒西歪,硕河凄厉而愤怒地吼叫着:“是谁?!”
安铎迅速反应过来,先望向大殿门口,随即环视一圈,所有人都扶着桌案吐血不止,忽然,他的瞳仁中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慢慢回过头去,似乎要确认些什么,望向一个人。
女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上座,她身穿月白色立领宫装,周身缀满华丽的东珠与鲜红似血的珊瑚串,肩上垂下一长条莲花缎带,上面是高僧亲手所书的颂福经文,这是氐人部族中最隆重的盛装,她很少会这样穿,庄严又鲜艳,此刻她正望着安铎,由始至终,她滴酒未沾。
在座只有她安然无恙地端坐着,连惊慌之色都没有,众亲王显然也注意到她,这个从来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傀儡太后,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没有一个人不震惊,硕河直接目眦尽裂,“是你!你这个毒妇!”他猛的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金刀,朝她劈砍而去,却被一脚踹开,安铎吼住要扑上来的众人,“全部退下!”
他深吸一口气,抹去嘴角的鲜血,猩红着眼回过头,低声问道:“为什么?”
周太后望向他拦住众人的那条手臂,慢慢偏头,拧起眉头,却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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