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道:“将军是想要数一数这世间群雄?”
霍玄看他,“谢大人觉得,当今天下有几人称得上英雄?”
谢珩道:“这要看将军心目中认为何谓英雄?”
霍玄道:“善战者有赫赫之功,却无左右天下局势之心,如孙氏兄弟、司马崇等人,虽百战不殆,却格局不显,不足以称得上一个‘雄’字,当列为名将,流芳青史。”
“又如尊甫大人,乃至故去的广阳王、愍怀先太子等人,虽有左右天下局势之心,却无横扫寰宇之力,功败垂成,也不足以称得上是英雄。”
“亦或是当今军中两位殿下,”霍玄说到这儿忽然停下,“赵乾有澄清玉宇之心,也有长驱六举之力,他本该是个英雄,只可叹病体残躯,天生遗恨,这是上天降下的命运,他虽有英雄之名,却注定有名无实,有始无终。”
谢珩道:“既然他们都难称英雄,那除此之外,还有几人?”
霍玄道:“在我眼中,何谓英雄,胸有千万丘壑,气吞江山如虎,一举一动皆能牵动乾坤,一念起就能左右天下大势者,方为英雄。如我所言,世间英雄仅有三人,赵衡、我,与谢大人你而已。我们三人中,赵衡将机锋潜藏于下,绝不轻易示人,他无需争夺名号,待将来新朝始立,赵乾病退,他自当在帝王列传占一大篇。”
“二殿下的路始终是那一条,只是还不知谢大人与我,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借酒发挥也好,醉后真言也罢,他最终仍是把这番话给说了出来。
谢珩心中一声叹息,望向山中,暴雨成阵,轰隆声不绝于耳,“新朝近在眼前,看来将军是想排云布雨,为这天下先划一划势力范围?”
霍玄满眼醉意,两指捏着杯盏,不轻不重地敲击石桌,“双王固然功勋卓著,但幽云众将也为北伐肝脑涂地,金陵十万子弟长眠于清江,三方势力携手并进,才共同成就这不世之功,今日的战果该由众人共享,那这天下又为何不能共有?一统中原又如何,三分天下又如何?”
他忽然抬眸,眼底波涛晦暗,“什么是改朝换代,是天下一新,是天翻地覆,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如若新朝统一,赵氏登基,双王势必要扫除旧势力,金陵首当其冲,建章谢氏六百年簪缨,谢家人为北伐流血无数,谢大人当真能眼见着它消亡于历史中?若不愿,又为何不肯一试?”
权谋,其实跟情爱一样,讲究一个藏而不露,欲语还休。霍玄平日沉稳谨慎,但今日却一反常态,谢珩知道他为何非说不可,因为来不及了,再过两日,赵乾就将入主都思城,天下统一之势将不可抵挡。
幽云,古称燕赵,当地豪侠之风盛行,人人脑后生反骨,忠国却不忠君。对霍玄而言,一个大一统的新王朝绝不是他想要的,三足鼎立、划江而治才是他自始至终的心愿,这世道乃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既然是英雄,又岂甘于屈居人下?
大争之世,不就讲究一个“争”字吗?
然而幽云虽有独立之心,却不可能自立门户,他必须拉拢一股更强大的势力,联合制衡双王,在霍玄眼中,作为士族掌舵人的谢珩,从一开始就与他利益与共,只要两人联手,天下局势尽在掌中。
北伐战争中双王大放异彩,威势一举冲到巅峰,四海莫不臣服,这背后是谢珩主动将自己的功绩隐去,任劳任怨为新君铺路,世人总下意识会将他当做一位谋臣策士,但霍玄心中清楚,这人身上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的手能轻易地从乱世中扶起一位帝王、一个王朝,他的想法也将决定着这天下未来十年的走向。
霍玄道:“江山如画啊,大人心中当真不曾有任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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