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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没有了,被抢走了。

而她考砸了,梦想也坍塌了。

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地方,被人踩在脚下。一眼能看得到头的,尘埃里的人生。

——尘埃里是开不出花来的。

时笺崩溃而无声地哭泣,眼泪泄堤似的,很快浸湿被褥。

其实。

其实她和张妈说谎了。

在北京已经没有等待她的人。什么香山、烤鸭、卤煮,全都是她编出来的谎话。

去年高考,时笺想要爸爸回来给她送考。恰逢工地一个项目,他抽不开身,可捱不过她撒娇恳求,还是请了假打算坐火车回来。

可是因为赶时间,过马路时却被一辆疾驰的货车撞倒。

后来爸爸没能回来,时笺也没能考成高考。

她之所以这么想去北京,是因为爸爸曾经说过,他会在那里等她的。

他的囡囡是世界上最最聪明可爱的姑娘,要去最好的学校读书。

时笺桌面上有一个笔筒,里面有一把轻微起锈的美工刀,她控制着自己想去握紧它的强烈愿望,抖着手拨通曾经保存下来的学校心理紧急救助中心的老师电话。

那是个和蔼可亲的男老师,不过时笺不记得他的模样。

已近午夜,嘟嘟的长音让等待变得更加漫长,时笺垂眸望着自己手腕的肌肤,思绪已经纷乱到无解。

她决定等到第十声,如果——那时还是忙线,她就去取那把刀。

“嘟——”

在响到第九声的时候,电话被人接通。

“喂?”

和想象中不同,那是一个十足低沉、温柔的男声:“抱歉,刚才拿手机花了一点时间。”

那一瞬间就像是儿时和爸爸在海边看海,深色的海潮连绵着席卷过来,拍打在岸上抚平细沙。

时笺的心跳空了一拍,喉头仿若失声般被扼住,说不出话。

大约过了几秒钟,那头又问:“喂?有人在听么。”

眼泪突然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时笺一瞬间鼻酸到窒息,哽咽着哭出声:“求求你,可不可以模仿我家人的语气对我说一句话?”

“一句话就行,求求你……”

“我撑不住了。我撑不住了。”

“越临近高考我越害怕,我连握笔都在发抖……”

“我总是做噩梦,梦到爸爸。”

“我考不好了,再也考不好了……我去不了北京了……”

室内盈彻着压抑颤抖的哭音,时笺死死咬着唇,直至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生理上的疼也不能让她暂时麻木,所有的苦痛浇过来,恍如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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