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辛益唇角笑意微僵,“一日?”
“嫌多?”
“不不不是……”辛益心知说多的结果必然是半日都没有,忍痛感谢,“一日挺好,谢谢头儿了。”
齐岷不说什么,开门走了。
*
夏日阳光透过树荫漫射进来,虚空里浮沉着微尘,丫鬟们在屋里忙前忙后,收拾着进京需要的行李。
虞欢坐在镜台前,听大家议论那没长眼睛的齐岷。
“听说这齐大人原本是罪囚出身,后来认了原东厂提督冯敬忠做义父,便靠着关系进了锦衣卫。因有东厂在后头打点,官路那叫一个顺,不到两年,就从从七品的小旗做到了镇抚司。大理寺、六部、五军都督府……凡是哪里有东厂看不顺眼的人,只要他冯敬忠动动眼睛,齐大人便会替他解决,那一把绣春刀上,不知沾了多少朝臣的血。时人私下都议论,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就是东厂的分舵,这齐大人呢,便是冯敬忠的走狗。可后来你猜怎么着?”
铜镜里,美人面上印着一条丑陋的血痕,虞欢微微偏脸,听见丫鬟说:“齐大人私下得知万岁爷早想铲除冯敬忠,为了上位,竟然掉过头来反杀冯敬忠,靠着北镇抚司的力量拔了东厂的根基。如今这指挥使的位置,可就是他用冯敬忠的人头换来的!”
“啧啧,虽说那冯敬忠死有余辜,可毕竟是有恩于齐大人的义父,他说杀便杀,竟也下得了手?”
“嗳,他一个罪囚,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上正三品的指挥使,可见心肠有多狠。不然,怎会连锦衣卫里的人都称他是个六亲不认的阎王?”
阎王?
虞欢内心一声嘲笑。
落地罩外传来开官皮箱的声响,却半晌不闻关于齐岷的后续,虞欢不满:才刚骂上,怎么不说了?
正想着,忽听得身后众人惶然道:“齐……齐大人!”
虞欢定睛,铜镜里映出一人簌动的飞鱼服,衣摆底下是皂黑的官靴。
哦,原来是阎王来了。
窗外夏日正浓,屋里焚有淡淡熏香,齐岷走进内室,目光在铜镜里与虞欢相触。
虞欢坦然迎着,一动不动。
齐岷想起来,昨晚也是这样,他走上来,在镜中与她四目交接,她眼神冷漠又平静。
能这样跟他对视的人不多,女人里更无,虞欢算是头一个。
齐岷敛眸,走至镜台前,先拱手一礼。
虞欢没做声。
齐岷礼毕,把手里装有祛疤伤药的一个淡绿瓷瓶放在镜台上。
“太医院的玉肌膏,对皮外伤有奇效,王妃每日早晚涂抹,最多五日便可痊愈。”齐岷目光在虞欢脸上略过,“不会留疤。”
“是吗?”
虞欢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抚上左侧脸颊,血痕已结痂,虞欢染着丹寇的指甲从上面缓缓擦过,突然用力一抠。
齐岷抓住虞欢手腕。
“王妃?!”
春白又在后面大吃一惊。
齐岷瞪着虞欢,眼神几乎是在一瞬间从淡漠变阴鸷,目光狠戾似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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