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忠待人忠厚,从不仗着手中权利仗势欺人。
对面换做别的人,不用县太爷吩咐他们早冲上去了。
可他们,都有妻儿老小,是家里的顶梁柱。
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一声巨响,功夫最好的鲁忠便被击中,对面几十杆,他们冲上去同样下场。
秃头索恩看懂众衙役的胆怯,不屑冷笑,他掏出杆雕刻着银色花纹的□□,毫无预兆扣动扳机。
“呯!”
一名衙役手中的水火棍应声飞出好几米。
这名衙役脸色立刻煞白,他半边胳膊麻了,那根上好硬木、抹了好几层桐油,刀都砍不断的水火棍,给打了个坑。
热血勇气便是这样渐渐失去的。
这段动荡岁月里,站出来想要反抗的很多人发现,巨大悬殊面前,哪怕血流干了都没用。
曾有某地官兵不堪受辱,违抗圣旨发起攻击。
锋利的刀尚未靠近敌人,人先被击中,血流成河,己方无一人幸免,对方无一伤亡。
魏问训面如死灰,像被忽然抽掉所有精气神,脊背依旧挺拔,没了势。
索恩习惯了这种变化,下巴高傲抬起:“我国两名大使当街被杀,魏县令,凶手可曾抓到。”
魏问训深呼口气,似乎找到了新的支撑:“案件尚在调查。”
他当然猜到了对方来意。
“看来不方便说了。”索恩莫名其妙哈哈大笑,看向身边的士兵,“去看看,那位的马车到了没。”
衙门外,一辆马车急速停下,不知道跑了多远多久,马累的嘴里全是白沫,鬃毛湿哒哒的。
轿门掀开,跳下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他带着个洁白莹莹的玉扳指,身上的绸缎又亮又滑,一开口,声音又尖又细。
“哎呦,我这屁股呀,跟颠的快成好几瓣了。”
出来迎接的洋人士兵听不懂说什么,指指里面,示意他赶紧点。
“催催催,就知道催,催你妈的X——哎呦,容我整理下,你看我这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说的是骂人的话,但态度可恭敬了,好像夸人似的,他甩甩衣袖,掸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活像要唱戏般轻咳一声润了润嗓子,然后拖着强调喊道,“宁县县令,魏问训——接旨!”
这个年代的圣旨,要供起来,对于一名县令来说,等于传家宝的存在。
魏问训想过,比如,有生之年能给夫人挣来个诰命,让她衣锦还乡。
现在,等于实现了。
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不得违抗洋人任何命令。
魏问训大概平生第一次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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