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侧首笑了笑,“大姐姐不必替我担忧,太后大度,纵然我抄得不好,她也不会怪罪于我。”
“谁,谁替你担忧了。”萧毓盈闻言秀眉蹙起,“我是怕你丢了安国公府,丢了哥哥的脸。”
说罢,快步往前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又一人上前来,一双眼眸灿若繁星,笑起来尤为好看。
正是方才在殿中帮她说话的赵如绣。
“待会儿姐姐慢些抄便是,也不是什么比赛,非要较个高低的。”
赵如绣是安亭长公主与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生来尊贵,虽前世并未接触过,可碧芜觉得她性子温润,丝毫不摆架子,应当是个极易相处的。
不然也不会对初次见面之人说这番善意的话。
碧芜心下顿生几分好感,微微颔首,对她道了声谢。
一路入了小佛堂,碧芜便见堂中摆着四张朴素的花梨木长桌,桌下是明黄色的蒲团,若不是香案前立着一尊肃穆的佛像,乍一看去,不像是佛堂,倒像是学堂了。
李嬷嬷对宫人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内侍抬着张一模一样的长桌,摆在了后头,又取了笔墨纸砚,熟练地在各个桌上布置好。
待一切准备妥帖,众人各自入座,碧芜被安排在了右排的最前头,与她并列的正是六公主喻澄寅。碧芜大抵能猜出太后的用意,这个位置她既看不清后头人,后头人也瞧不见她,倒是能让她免于尴尬。
四下很快响起沙沙的纸页翻动声,碧芜一时却是没动,盯着那净白的纸面看了一小会儿,玉腕微转,方才提笔沾了墨,缓缓而落。
几炷香烟自香案的双耳紫金炉中袅袅而上,幽淡的香气在堂中弥漫,宫中用的是上品沉香,既不熏人,又有安神静心之效。
碧芜抄写虽慢,可随着笔尖游走,净白光滑的纸面之上也开出了散发着墨香的字花。
她唇角微扬,蓦然想起当年旭儿学字的场景。
那时的旭儿才满两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男人膝上,由男人抓着手一点点在纸上描画,男人教得仔细,也不管这个年纪的孩子尚且抓不住笔,每描一字便告诉他这念什么,低沉醇厚的声儿没入昏昏欲睡的小娃娃耳中,却尽数被侍立在一旁的碧芜听了去。
也是在那时,碧芜开始偷偷学字。
起初,她只是在心下默默地认,后来就等男人走后,趁着无人,做贼般将他写的纸张收进袖中,回屋一笔一笔描画。
日子一长,她收起的纸越来越厚,能识能写的字也越来越多。
再后来入了东宫,宫务繁杂,她纵然有心,也匀不出太多时间来练字。
她始终觉得可惜,却没想过有一日她也会像旭儿当年学字一般,被男人按在怀里,分明身子软得厉害,呼吸也凌乱,却还得任由他强硬地握着手艰难地提笔在纸上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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