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叶白他们在做前期的准备,江向怀去打了杯咖啡喝,他昨晚没睡好,眼下有浅浅的阴影,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不是睡不着,就是多梦。
他走到阳台上透气,何开伦也跟着出来了,手上拿了杯茶,笑:“我还以为大律师都抹不下脸,你居然还答应录制这类视频。”
江向怀笑:“何主任,就像你说的那样,当律师不分高低贵贱,赚的钱多,不代表就高人一等,也不代表业务高端,都是为了法治事业尽心尽力。”
何开伦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等等,我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当然是江向怀瞎编的。
他对律师这个职业没什么使命感,不过就是子承父业,弟及兄志,一份能赚钱的工作罢了,做了非诉,更和公平正义沾不上边,每天只跟金钱和各种资本家打交道。非诉服务的是法人,但法人的背后同样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组成,在资本市场的交易里,赢家只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些项目荒唐得可笑,风险明显,但客户就要求律师替他遣词造句,在法律意见书里弱化风险,欺骗一个又一个的投资人把钱当作泡沫一样投了进去,不知道有多少产品就是这样通过精美虚伪的包装而迅速变现。
当然,也有很多坚守着职业道德的非诉律师,做着资本市场的守门人。
只是, 他不喜欢这份工作罢了。
完成哥哥的合伙人梦想后,一直撑着他的那口气也一下消失了。
他很想像以前那样,躺在床上,头枕在澄澄的大腿上,脸贴着她的肚子,等她轻轻地摸着他的脸,让他闭上眼睛睡觉,在她的怀里,他可以不用是江律师,不用是江家的小儿子,只是她爱的人。
他那鲜血淋漓的被他父母反复撕开结痂的伤口,在被她治愈着。
那时,他问她:“澄澄,你觉得死亡可怕吗?”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哥哥去世带来的伤痛。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没憋出来什么高深的话,老实道:“我不知道,应该是可怕吧,但是,我对死亡的印象只有小学时外太婆的去世。”
“你哭了吗?”
她点了点头:“哭了。”
“伤心吗?”
“当然了。”
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在葬礼上还不小心笑了。外太婆是喜丧,在睡梦中去世的,我们当地丧葬习俗比较多,哭丧都要好几天,我阿嬷和姨婆两人争了一辈子,连葬礼上都要争谁是最孝顺的,所以,她们一个请了做法事的,一个请了唢呐鼓队,还请人代哭的。法事做了三天,已经没人能哭出眼泪了,大师让我和我哥上前抱外太婆的照片上前哭给大家看,但是,我看到阿嬷和姨婆两人较劲假装哭晕在地上,旁边哭丧队的陌生人又吼着外太婆的名字干嚎,我没忍住笑出声了,结果我哥笑得比我还大声,我们俩就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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