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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倒是挺乱的,床单褶皱,扣在四角的罩单被掀了起来。还有床头挨着的墙壁上,有一道道漆黑的印子。阿云摸了摸墙,再碰床架,果不其然,黑色的床架有点落色,沾到她的指腹上,留下浅浅的灰。

墙上的黑印,大约是无数次经过床架的碰撞,所留下来的。阿云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一下脸涨得通红。后来她从床底下拉出一条撕开的白色长褂,不由自主就想歪了。那长褂从领口处被人暴力扯开,盘扣脱了线,半掉不掉地挂在衣服上。

但很明显,这是一件男人的衣服,也许只是扑通损坏罢了,阿云心想着一会还能拿针线把衣服缝一缝。她胡乱地将床单卷了起来,换上新的,抱着床单和衣服,她脸红红地从卧室出来,这才发现这屋子里多了另外一位先生。

长相不比雍先生差,更有风情,大概是因为那双很异域的眼睛,阿云抱紧了手中的被子,不敢说话了。那人见到她,先是讶异,继而挑眉:“太年轻了。”阿云心头一紧,却听雍先生沉沉的声音传来:“我觉得还可以。”

那位先生听到雍先生的话,反而更不高兴,却不是冲阿云的,而是瞪了雍先生好久,这才云淡风轻般,冲阿云露出笑容,很鲜活很张扬,就跟鱼在人心尖上啄了一口:“那就留下来吧。”很快,同样的不满神色,就轮到了雍先生脸上了。

阿云就这么留在了那户人家,但是雍先生和周先生对她说,他们不会停留多久,至多半年。因为工钱开得比较高,短期工阿云也愿意。周先生不像有工作的样子,即便偶尔出门也会很快回来。

有时候他会抱着画板到附近公园,雍先生会跟着他一起。阿云都是通过拐杖拄在地板上的节奏,来分辨走道里回来的人,是不是他们俩。这天阿云来上班,两个人都不在家。阿云将屋子收拾好后,就拿着针线缝周先生的 衣服。他衣服又烂了,这次是睡袍。

本来知道屋子住着都是男人的时候,阿云只以为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但有次撞见了他们在接吻,那是在楼顶。黄昏天色又紫又红,风将床单吹起,层层叠叠薄布后,藏着两个人。那时楼顶有人养了鸽子,到处是咕咕的鸽鸣和振翅声。

她看见雍先生卧在一个房东不要的沙发里,拐杖挨在一旁。分明是又破又旧的沙发,却被人衬得贵气十足。她提着一桶衣服上来,发现了床单后的秘密。棕红色的沙发后是爬墙虎,有叶子落到雍先生的肩膀上,同样搁在 上面的,是周先生的手。

周君修长的指头攀着那结实的肩膀,等床单再次被风送起,阿云看见他弯腰凑近雍先生,将脸贴了上去。雍先生在笑,眼里只有面前人。那是深情与宠溺,他凝视着他,此时此景,容不得任何人来打破。阿云悄悄地站在 那处,她心跳莫名加快了,像是被这一场景迷住了,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却也不愿意错过任何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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