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瑄在心里琢磨这个称呼,三个多月来,两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早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而在他不在京城的时日中,是顾九章保护着谢锳,令她在一次次的危险中转危为安。
有多亲近,不用想便知道。
他也不敢多想,怕自己会疯,会吓着谢锳。
他握了握谢锳的手,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温声道:“怕是不成了。”
谢锳茫然的看过去,周瑄额头抵来,碰在她的眉心。
“方才朕审问陆奉御,恨他听从七皇叔的命令,对你用药,故而已经行了杖刑,现下四十杖打完,约莫只剩下出的气了。”
谢锳松开手,从他膝上下来。
“去哪?”
周瑄抬起眼皮,右腿顺势叠到膝上,谢锳扯了件披风,边系边回答:“我去看看陆奉御。”
“谢锳,朕说了,会另外找大夫,你不用担心。”
谢锳摇头,眼睛里涌上水汽:“九章的脊椎再不处置,等骨头彻底分离,长成形来,便再没机会接好,即便后来的人能做到,可谁有敢保证没有一点差池。
我去看看,万一陆奉御可以过来,陛下,你能不能延缓对他的惩处。”
周瑄幽眸淡淡,唇轻启:“去吧。”
白露和寒露跟过去,主仆三人相继离开殿门,周瑄的脸,霎时阴恻深沉。
为了顾九章,他已经着人去请接骨名医郑凤起,郑凤起此时在山上,快马赶回亦要两日,最迟明天傍晚便会入宫。
他本想开口说的,但谢锳对顾九章的态度,让他没有坦明。
偏殿内,顾九章额头青筋隐隐暴露,他抓着枕面,将头摁进其中,不断倒吸凉气,天阴沉的时候,那伤口便愈发难忍,断骨处好像无数蚁虫啃噬,又痒又疼,想去抓挠,只得死死咬住嘴唇,闷哼着忍耐。
周瑄居高临下望着他,睥睨了少顷,见他缓缓吁了口气,整个人摊平趴下。
帐内温度攀升,细密纠缠的濡湿与沉水香融合在一起,他的发丝黏在颈肩,苍白的皮肤不似往常健康。
“顾九章,你答应朕的事,做的很好。”
听到声音,顾九章扭过头来,双臂撑在枕上痛苦的咬住牙关。
“幸不辱命,不负陛下所托。”
周瑄拖来一张圈椅,坐在床边。
凝滞的压迫感,突如其来。
顾九章慢慢趴下,听到周瑄幽幽开口。
“但你有一件事做的不对——”
顾九章屏住呼吸,听得出帝王言语中的冷鸷。
“你不该让谢锳对你产生好感,这是致命的过错。”
顾九章兀的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瞪圆眼睛。
周瑄睨着他,面无表情。
“顾九章,朕相信一切都是戏,但最关键的在于谢锳,她有没有把这一切都做假的,当做单纯的你在配合朕,演给七皇叔他们看。
三个多月,你们朝夕相处,你觉得,谢锳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九章呼吸加重,揪着枕面不做声。
周瑄眼神冰冷,笔直的身躯傲立如松:“嗯?回答朕。”
“我只知道她不喜欢我。”顾九章挤出这句话,脸色灰白。
周瑄笑,摸索着扶手轻声开口:“自然,她喜欢的是我。”
笃定而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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