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宋沅回到宗门,也已经半月有余。
这半月以来,他都不曾听闻雪雪的消息。
霜云塔不止住他一人,但地方实在辽阔,他也不怎么出门,因此很少遇见旁人。
宗门前几天给他拨了一个仙仆来照料起居,但还没等宋沅找理由推脱,执事堂那边便又改了口风,好生奇怪。
不过也是好事,身旁若是有人,他很难解释百宝囊里的药草。
宋沅也是收到执事堂送来压制热毒的药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雪山司空见惯的那些灵草仙葩在此界的价值。
那是一笔叫人眼红的财富。
若能炼成丸药便好了,可他灵力低微,运不起炼丹炉,也没有信赖的丹修。
好在这些天都不曾发作,但这对于宋沅来说也不算太好的消息,他隐隐担心,下一次会来得更猛烈。
便是这样忧心忡忡着,他的院门被敲响了。
还以为是执事堂的弟子来传消息,宋沅灵力不足,自己步伐如飞地奔过去开了院门。
来人比他高大许多,使得一道阴影笼罩了他,宋沅仰头一看,却见来人红衣墨发,长眉斜飞入鬓,鼻挺唇薄,目若点漆,神情冷冷。
谢点衣。
宋沅一怔,无意识地捏了捏衣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阴影,才重新挂起浅淡的笑容:“师兄?”
他转过身,带路似的,做出一副平静友好的模样:“你怎么来了?近来可好?我听执事堂的小弟子们说......”
宋沅背对着他,觉得脊背被那专注残酷的目光凌迟得一片火辣,脸庞顿时苍白起来。
七年前的霜云塔,宋沅最怕,最怕的就是他。
谢点衣与霜云塔上的所有人都不同,剑是杀人器,追求得道的剑修大多心外无尘、平心静气,但谢点衣不是,他出身高贵,目下无尘,偏偏性情还凛威暴烈,固执己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宋沅不再敢同这位儿时曾亲密无间的师兄单独相处。
师兄谢点衣对师弟宋沅做的一切都不满意,对他的一切念想都恼火至极,谢点衣指责他陷身俗物,责骂他剑心蒙尘,冷落他,抛弃他,最后高高在上地,如同睥睨一粒卑微尘土般蔑视他,用最恶毒的言辞口无遮拦地给他定性。
恬不知耻。
狼心狗肺。
可谢点衣来这里做什么呢?
还一直、一直沉默,宋沅心里七上八下,可转念一想,其实早也没什么师兄弟情份了。
既然那时在议事堂可以视若无睹,如今又为何不可呢?
他是早早斩断尘缘的人了,只是出了岔子才回来走一遭,有求于人,被责骂两句不相干的,有什么难的?
于是他沉默片刻,直到脸色恢复如初,才旋过身望向宛若英俊人偶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谢点衣,唇畔的笑意加深了一点,模样看起来更温柔软和,嗓音也轻轻的:“师兄?”
“怎么今日有闲,来找我做什么呢?”
谢点衣最讨厌他这个样子,宋沅清楚。
轻声细语是没有气概,容易满足是没有出息。
他在等一顿责骂,狂风暴雨般的,起码也要像议事堂中那样的厉声训斥。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是七年之后。
这是,师弟宋沅在师兄谢点衣心中死去的第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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