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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这样无根脚的浮萍,就如师兄所言,总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虽然半生奔命,其实也从不像修道之人那样有一颗飞升成仙的心,反而内心疲倦。

他想逃,他想要安定的、平静的一切,他不愿再热脸贴人,不愿再四处游历闯荡搏什么美名,他不愿活在修为难以寸进便万劫不复的地界,他不愿去渴求孤独的千万年长生路。

师尊将他从凡间埋人的烟火中抱回,许了他一个虚妄的长生梦。

从没有人告诉他修道的路上如此寂寞,长生是多长、多久、多遥不可及的幻梦。

让他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可是就像幼时捉不住、现在也忆不起的母亲的手,什么东西都流走。

师兄的照顾会撤走,师尊的注目会消弭,好友会闭关谢客,什么都会散场。

只有他一个人在原地,惶然地四望。

不过还好,总归他只欠了一人,偿尽师恩,再无牵挂了。

要说多悔痛,其实也并无,那张夹在诗书里的小像是年岁很小的时候画的,那时候他满心敬慕,下笔也虔诚,以至于后来画过几次,都不比童稚时更传神。

小像旁的诗,说来也不过是一句“半缘修道半缘君”,是他错误了人意,心思浮动,才叫小师弟捉住,又蠢钝得辩驳不清,最后得了一个不像样的罚。

不像样,既没有叫他光着上身负荆请罪,也没有刺穿他琵琶骨遣到忏思崖去,只是叫他闭门思过,甚至宗门之内、师门之外无人知晓此事。

这也算得上罚么?

于他而言怎么不算,毕竟幼时向他伸出的手,仿佛再度收回了。

他还以为只有师尊,只有师尊什么都知道,却仍然爱护他,懂他所想,因此即便霜云塔之上的雪再冷,宋沅也肯攀到他身边去,求得一息安稳。

他记得师尊的所有温柔以待,因此对冷淡相对也可以安之若素,甚至义无反顾地、难得热烈地想念他。

这算是爱么?

如果算是的话,那他也的确无甚悔痛的,心动又不是幡动,叫风停停便可。

不过无望的爱慕那样消磨人,却又不留痕迹,以至于现在居于雪山,宋沅现在常常回忆,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都怀疑。

在浩瀚玄妙的大千世界,浮萍捉住一根救命稻草,谁能说那谢意是爱慕?

也许这便是清修的妙处,他在此处困了几日,居然就这样生出不若不走了的念头。

若是不走了,又何必拒人蛇于千里之外。

一位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并将永远一无所知的,纯洁友善的友人,要说这是上天的为难,不如说是奖赏宋沅过往积的功德。

而雪雪瞧了瞧他的手臂指向,似乎是有些悟了,红眸亮了一瞬,轻轻握住了他手臂,力道大而缓地将他挟住,一并倾倒入了床榻间。

在雪白或是棕灰的纷飞毛皮遮掩下,羞怯又大胆的鳞尾将自己塞进了宋沅的胸怀,叫他一把捞住,扭捏地挣了两道也没挣开。

宋沅逗弄那条暴露主蛇心绪的羞涩鳞尾,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笼罩在人蛇怀抱,兀自惊喜笑道:

“雪雪,你是...邀我同你住吗?”

雪雪不懂言语含义,鳞尾便颤颤地瑟缩。

宋沅困意上涌,胆大包天地捉住它,一面抚着鳞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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