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天气所累,茶楼外门可罗雀,在绵绵阴雨的笼罩下,更显得冷寂萧条。
二楼靠窗处,坐着一位年轻公子,冰蓝色的长袍,一头乌发用银冠束着,风姿俊秀,内敛温和,正望着窗外出神。
侍卫起身添了茶,“公子,关上窗子吧,免得着凉了。”
“无碍。”
那公子轻声应着,视线从窗外的从栖山转向桌上的茶盏,碧色的茶汤正散发着温热的青烟,淡雅的茶香沁人心脾。
公子端起茶盏小啜一口,眉微扬,问道:“泓澄,我依稀记得儿时,这座山名唤吾家山,不知哪年,改名从栖了。”
泓澄撩起衣袍后摆,坐下道:“公子,这座山以前的确叫吾家山,山上有一座吾家寨,寨主姓唐,听说娶了一位侯门千金为妻,之后便改了这个名字,算来有二十年了。”
从栖,凰兮凰兮从我栖,能改此名者,想必是一位颇具才情的女子。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打乱了窗边公子的思绪,他寻声望去,一男一女正快步上楼来。
前面的女子双手负在身后,绣满兰花的桃红色束袖衣袍已然湿透,额前的发丝仍在滴着水,却依旧神采飞扬,笑脸盈盈,给这间笼罩在阴雨中略显苍凉的茶楼添了一抹盎然之气。
一双灵动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女子脚下微微一滞,眼波流转,面泛红霞,双手不自觉地从背后收至身侧。那公子自觉唐突,收了视线,转头望向窗外的串串珠帘。
女子行至离他不远的茶案前,面对着他坐下,剪水的双眸不停地向他望去,身后的粗壮男人正要在她对面坐下,她摆手示意他坐到侧边去。
那男人略有些诧异,在她身侧坐了,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讪笑着低声道:“我说你那脸咋突然红的跟猴腚似的,原来是看见那个长得俊的了!”
泓澄放下手中的茶盏,挪动着魁伟的身躯,把那女子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任女子左右歪着头,仍看不到那位公子的脸。
说起泓澄的这项独门绝技,已经被迫练就好些年了。
他家公子自幼苦读,鲜少出门,十六岁那年高中榜眼衣锦还乡,喜的其父萼州刺史离川海亲自出城迎接。
少年公子,春风得意,簪花骑马行在大街上,引来了萼州城内无数百姓驻足围观,其中不乏众多妙龄少女。
相对于他刺史公子以及新晋榜眼的身份,少女们更惊叹于他的气韵姿容,纷纷向他抛下花枝后掩面遁逃。
从那一日起,附近州府的媒婆把离府的门槛都快要踏破了,逼得离川海不得不公开表态,爱子年过二十方考虑娶亲。
没过多久,前朝覆灭,举国战火连天,前来提亲者才勉强消停了几年,可每每外出,总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含情目光向他投来,泓澄瞥见,沉着脸挺身挡在他身前,让她们断了念想。
时间久了,好像不必用眼看,就能感知到目光的准确方位。
然而这堵人墙丝毫没有让那女子知难而退,她单手托着香腮,手肘拄在茶案上,眼珠滴溜直转,眼神落在泓澄立在茶案边的宝剑上。
“唐小姐,您的茶,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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